此刻的他,悽慘到了極點。
胸前一道巨大的傷口幾乎將他斜著劈開,血肉模糊,內臟隱約可見,卻被濃郁的烏光覆蓋,侵蝕,不斷消失。
雙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露了出來,同樣纏繞著毀滅性的烏芒。
更重要的是,那吞天魔罐的極道法則,在他破敗的聖軀內瘋狂竄動、肆虐,在吞噬著他的聖力,磨滅著他的生命本源,腐蝕著他的大道根基。
他的傷口不僅無法癒合,反而在不斷擴大,烏光所過之處,血肉枯萎,聖骨黯淡,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乃至仙台神識都在衰弱!
一股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破壞,與他自身的聖力劇烈衝突,帶來難以想象的痛苦。
他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去,磅礴氣血像是被開啟了一個缺口,不斷外洩並被那魔性法則磨滅。
深淵之下,少年瘋子試圖壓制,強行煉化體內的極道法則,可以他如今的修為,只能勉強延緩其侵蝕的速度,根本無法修復自身的傷勢。
天地間一片死寂。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睹了這駭人的一幕,看到了為人族血戰星空,帶來了希望的古聖,為了他們,硬接了極道帝兵一擊,瞬間重傷,道基受損。
那剛剛因劫後餘生而燃起的微弱喜悅,被徹底撲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絕望與冰寒。
吞天魔罐之威,竟恐怖如斯!
扶搖冷漠地看著氣息衰敗,苦苦壓制道傷的少年瘋子,掌中魔罐沉浮,烏光流轉,彷彿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們走!”
扶搖漠然轉身,道袍在死寂的狂風中獵獵飛揚,面對那深淵中道基崩裂的身影,他未補一刀。
非是憐憫,而是不必。
“殿下,何不……”血戮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未盡之意。
扶搖步履未停,其聲卻如萬載玄冰,穿透風沙:“道艱之世,前行……總需代價。有時,非是我欲為或當為……”
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眼前破碎的荒漠,投向茫茫未知的北海深處,緩聲道:“而是……唯有此路可循!”
“嗡!……”
無需更多言語,在身旁守候的玄煞,冥骨,幻剎三位祖王周身道紋亮起,磅礴精氣貫通天地!
玄煞祖王乾枯的手掌如撕裂錦帛般再次劃開虛空,一條更為幽邃,流淌著五色神光的空間通道驟然洞開!
通道盡頭,撲面而來的是北海之極那亙古不化的冰寒與澎湃到極致的太古氣息!
“走!”
扶搖身影如龍,一步踏入那混沌漩渦!玄煞三位祖王緊隨其後,化作三道神虹!
血戮目光最後掃過那死寂的戰場與遠方那道深不見底的恐怖淵壑,猩紅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隨即也毫不猶豫,撕裂空間,化作一道赤紅神光,朝著太陽神教的方向極速遁去!
而再次得到魔罐罐蓋的千目與暗影兩位祖王,在扶搖下令的瞬間便已消失,如同兩道融入永夜的影子,前往了囚禁著凰曦與麒天的北海之眼!
目標——北海之眼!北海之極!
他們,都動了!
風沙嗚咽著掠過這片死寂的焦土,捲起淡淡的紅沙與靈性盡失的碎石。
戈壁上那道長達數十萬裡的恐怖深淵,如同大地上一道永不癒合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片刻之前的雷霆之怒與古聖咯血。
原地,只留下劫後餘生的紫薇群雄,以及那深淵底部氣息奄奄,正被魔罐法則瘋狂侵蝕的——少年瘋子。
黑水滔滔,怒浪擊天!
先前的種種紛爭,已經被扶搖盡數拋於身後,他有更重要的事,關乎自身,關乎大道。
此刻,他已然降臨北海之極!
入目所及,唯有一片——浩瀚到令人窒息的無垠黑海!
這片傳說中埋葬了無數秘密的北海,其廣闊……遠超莽莽陸地千萬倍!
目光所至,一片墨色汪洋!
浪濤如史前山脈般起伏衝撞,接天連海!
萬頃碧波瞬間化為噬人的深淵漩渦,下一刻又被巨力拋起,狠狠砸落海床,發出震碎耳膜的轟鳴!
其浪之高,足可將神嶽吞沒!
在這片比深淵更幽邃的黑洋深處,藏著遠比大陸兇險萬倍的古老存在!
人首蛇身的洪荒兇獸,漆黑的鱗甲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如玄鐵長城蜿蜒遊弋,
揹負一座島嶼的巨大玄龜,其影遮蔽萬里,每一次呼吸都掀起陣陣風暴,
翼展遮天蔽日,翎羽閃爍著紫電的雷禽,撕裂漆黑的雲層,唳嘯聲令碧海倒卷,蒼穹傾覆!
更有形態詭譎的萬古天妖異種蟄伏於暗流之下,窺視著闖入此地的不速之客!
它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曾在北海攪動無邊風雲,是這個時代的弄潮兒!
這片北海,汪洋億萬頃,兇險億萬重,壯闊到超越了肉眼所見,更超出了凡俗想象!
而扶搖一行所要尋找的那位自古沉睡的鯤鵬古聖,便是沉眠於北海的最遠最深之處!
玄煞祖王開啟的空間通道,將他們直接帶到了這片兇浪滔天的海域上方。
立足虛空,遙望這無邊無際,如同一隻洪荒兇獸般張開吞噬一切的黑色怒濤,
即便是以玄煞、冥骨、幻剎三位太古祖王之尊,眼中亦掠過一絲本能的凝重。
此地,非人所能想象的大,非凡俗所能輕易涉足!
扶搖的目光,卻如穿透萬古的天劍,看向那浪濤最洶湧,氣息最為蒼茫幽遠的黑色汪洋深處。
玄煞祖王冰冷的聲音穿透狂浪的怒吼,帶著一絲罕見的凝重:“殿下,這汪洋北海……氣息詭異,還請殿下小心!”
扶搖立於北海之上,身形穩如山嶽:“尋一個此地的修士來,問路!”聲音淡漠,不容置疑。
“是!”冥骨祖王應聲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