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月初三,大雪。
整個駱城張燈結綵,沉浸在春節的喜悅當中。
而在城外八十里荒涼無人的亂葬崗,相府老婦人周雅君正仰躺於地,被幾頭黑色餓狼爭相啃食。
她生生感受著野獸利齒切膚入髓的疼痛,但更痛的是她的心。
她一生偏袒兩個兒子,將錢財爵位全數交付,卻在重病之後得了個被親手拋棄的下場。
腹腔被撕裂,內臟被牽扯,生命在冰天雪地中飛速流逝。
然而此刻,她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通明起來。
她的靈魂聽見遠處大兒子駱承恩在花街柳巷揮金如土,慶祝她死後終於能變賣相府剩餘的家產,給他金屋裡藏著的嬌嬌們買幾件首飾;聽見二兒子駱明越悄悄撬開她的藏寶箱,用她拼死守住的相府傳家玉佩去還賭債。
反而是被一直被排擠的兩個女兒駱紫和駱霞,帶著不多的家丁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找尋母親,並在找到母親後,伏在周雅君身上失聲痛哭。
至此,她才知道誰是真正孝順的人。
若上天垂憐,再有來生,她必會認清人心,絕不再偏心那兩個不孝子!
若上天垂憐,再有來生,她必然扶持女兒,改變自己的命運,也相府落魄的命運!
隨即,她狠狠地嘲笑了自己。
哪來的來生!就算有,也不會給她這種惡人……
*
“啪!”
響亮的耳光聲,然後是一個年輕男人的怒罵。
“我要是不出去找,老駱家的香火要誰來延續?你自己帶著個不爭氣的肚子,還敢管我納妾的事兒!”
周雅君在明亮的廳堂中微微睜眼,正看見大兒子駱承恩抓著兒媳江媛的頭髮拖到廳堂右側,對著紅色大柱猛砸了過去。
咚的一聲悶響,江媛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嚎叫。
再離開時,額上留下一股鮮紅的血液來。
江媛淚眼朦朧,雙手扶著自己被揪住的頭髮,努力想掙脫卻被死死鉗制。
“母親,”江媛轉向婆婆周雅君,聲音哽咽,“我是不及那些鶯鶯燕燕解風情,可也是相府明媒正娶進來的正妻。我夫君從新婚那一夜裡就睡在迎春樓,我哪裡能給相府延續得了香火……”
至此,周雅君終於明白過來。
她這是重生了,重生在大兒子駱承恩要迎娶妾室的這一天。
想當年,她偏袒大兒子,覺得他堂堂八尺男兒一表人才,沒個三妻四妾簡直是虧著了,把兒媳江媛的辯白都當成了耳旁風,硬是幫著兒子往家裡娶了三個妾室。
本指望著能給相府開枝散葉,結果到後來三個妾室除了攛掇駱承恩摳家裡的錢,就是和家裡的下人搞在一起,弄得整個相府烏煙瘴氣,成了整個駱城的笑柄。
駱承恩得到了偏袒,慾望也像開了閘似的,家裡不讓娶,便去外邊胡扯亂扯,花錢無度。駱相英年早逝,留下的家產被這小子生生散去了半數以上。
想到這兒,周雅君便覺得自己是豬油蒙了心,當年駱承恩那麼紈絝,自己居然從未管教過他!
這般想著,周雅君起身對著還要動手的駱承恩大喝一聲“住手!”
她氣勢之威嚴,果真有一家之主的樣子。
江媛一見,本要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了。
駱承恩眼見著周雅君走近,便覺母親肯定是來幫他的,起眼更加囂張,連抓著江媛的那隻手都緊了緊。
“母親,我知道您深明大義,肯定會幫兒子教訓這個悍婦!她這種潑婦一天不休,我相府永無寧日!”
周雅君如他所願,在二人對面將一隻手掌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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