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修毒殺三千里生靈,草木皆枯。牧九歌過而泣,淚落處枯枝抽新芽,轉瞬成林。有毒蛟欲噬之,林間忽生金絲,縛蛟成杖。鄉民立生祠,香火自燃而不滅。
與魔尊決戰於隕星崖。將敗之際,北斗七星忽墜其劍鋒。魔尊駭然:“天道竟為汝改易星辰!“是夜,魔尊頭顱被奉於正道堂祭品臺上。
又偶遇一欺師滅祖之徒,牧九歌訓斥之,話音未落,叛徒周身燃起無色之火。罪者哀嚎求饒,牧九歌嘆:“非吾罰汝,乃天行誅。“火隨語熄,叛徒修為盡廢而性命無損,眾始信其言合天道……”
王之塵一直認為這只是一篇虛構的故事——在此之前。
但經歷了今日這遭……
他不得不信,這世間,確實有人可能得天眷如此之隆盛,好似天道之子嗣一般!
真是,令人……
就在這時,
少年發覺身上的火焰已被天上的雨水完全澆滅,
之前捆縛手腳的麻繩早被燒成了黑灰,
而自己的身上也因此身無寸縷!
她本能地用雙臂捂住自己的隱私部位,
以期遮掩。
但不知怎地,即便蹲下了身,將身體蜷縮成一團,也還是不能將上半身的浮凸完全掩蓋。
她苦惱地環起雙臂,
力圖將側邊的溢位儘量擠回腿彎。
但可能是長久的束胸讓她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
以至於她的雙臂愈用力,愈使其身形顯得豐盈有致。
她臉上一直竭力保持的平靜,
也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慌亂。
用草木灰塗抹得灰黑的臉頰,可見一抹隱隱的酡紅。
王之塵注意到這點,
他本不應在乎一個凡人的羞怯,
但還是默默地從袖中的儲物囊裡掏出了一襲寬大的長袍,
然後扔給了祭臺上的少女。
轉過身去......
雖然對於一位修真者而言,是不應該與一個凡人之間講什麼男女之別的。
(修真界中有一個經典的笑話,便對此進行了一番戲謔:“在修真者的面前,裸身的凡人,好似一隻扒光了羽毛的雞。就算是面板白潔些,人也總不可能會對一隻雞起性慾。”)
但王之塵在修真者間也屬於一個異類——他總是對這群凡人抱有一種莫名的善意與尊重。
大概就像是凡人間也有一群追求於愛護動物的人一樣,對動物滿懷著一種真摯、熱情的情感,
修真者中亦有類似的人群,他們慈悲垂目,關懷弱小的凡人,體察凡人的苦楚,熱衷解決凡人的困苦。因魔道勢力強大,他們自發性地團結為一個組織,以面對團結的敵人。
而這個組織的名字,即叫做“愛人協會”!
王之塵是協會中的一名青銅會員,等再完成幾次協會佈置下的任務,他大概便能升上白銀......
祭壇上的少年,準確的說是少女,將王之塵送的大袍裹上後,
怯怯地叫喚了王之塵一聲“仙人”。
王之塵點點頭,正欲轉回身來之際,
忽地,
他眉頭一皺,叱道:“孽畜!”
……
距祭壇一公里開外的一處高坡,
其上穿著黑色僧袍的和尚,正急得團團轉。
雨水從他的身體流過,卻不能沾溼他的身體半分,
如同二者間隔著一層透明的塑膠薄膜。
而他那亮得反光的額頭、後腦勺上,此刻卻濡溼著,佈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天道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應該啊!大人不是說已經短暫矇蔽了天道感知嗎?”
“距天道解封,該還有兩天才對!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黑僧袍和尚咬緊了牙關,其用力之深,甚至使牙齦滲出了血絲。
“不行,不能再等了!”
“儀式必須要進行下去!”
他瞥了眼詭譎莫測的天空,
光禿的頭顱開始變形,腦後長出黑色的毛髮,
身形佝僂,四肢著地,黑色僧袍化作一身皮毛,尾椎骨處長出了一根粗長的尾巴。
仔細一看,竟是隻禿頭黑皮狗!
它張開狗嘴,露出猙獰泛紅的利齒,粘稠惡臭的涎液如鼻涕液般在它的齒上粘黏,在它的口中拉絲,從它的口旁流洩,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坑洞。
只聽得一聲狗叫,它在山林裡瘋跑起來(天上有雷霆,不敢上天),看它所行的方向,正是祭壇所在處!
半分鐘不到,一公里已過,祭壇已在眼前。
祭壇上,火焰已經被澆滅,少年仍跪坐在原地,只是衣衫溼透。
黑皮狗殘忍一笑,一個發力,便蹦向祭壇上空,
一張深不見底的大口,漆黑如淵……
……
“啊!”
一聲慘叫。
血液四濺!
一道白光劃過,便貫穿了黑狗的身軀,其衝力猶帶著它倒飛了幾百米。
待它們停下,定睛一看,那道白光竟是一把無柄的狹長利劍!此刻正插在黑狗的腹部,尾端入地,將黑狗牢牢地錮在地上。
黑狗嗚咽著,卻不敢掙扎半分,因為只差半寸,那把劍就要刺穿它的妖丹!
“爾安敢如此!”狗嘴裡吐出了人話,它吠道,“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的狗。想殺便殺了,又如何?”
王之塵解除咒法,顯露出了身形。
“且看清了我的面貌,好叫你身上的魂咒、背後的狗主人知曉,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太玄是也!”
說完,白光一滑,將黑狗剖成兩半,剖面光滑如鏡。
然後王之塵手一招,黑狗屍體下飛來一顆不甚規整的圓珠子。
他捻住一看,
“哼!其內玄力渾濁不堪,定是靠吃人晉升的偽丹!”
“……卻也值點錢。”
說罷,將黑狗屍體和妖丹都收進袖中。
身旁的地上,
一個疊一個的躺滿了人。
他們早被王之塵嫌聒噪和怕麻煩,在現身後一個揮袖,放出飛劍的同時,順便放倒了他們。
他穿過昏睡的人群,
每走過一個人,就會有一道紅色的細小光點從那人的頸部鑽出,隨後盪盪悠悠地跟在王之塵的身後。
漸漸的,紅色光點越積越多,如海潮,越漫越高。
當王之塵走到祭壇下方,“海潮”已至最高點,將落未落,彷彿一個身材魁梧的巨人,正要發出攝人怒吼,欲擊未擊。
“唉,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王之塵不耐煩地往後瞥了一眼,頓時,猶豫的“海潮”再沒了落下的機會,已被無數道無形的劍氣打碎成了無數道微不可察的細末齏粉!
他一步跨過刺棘,來到少年面前。
少年仰頭望著他。
“仙人,帶我走吧。”
“不想。”
王之塵兩指一捻,從少年的後頸處捉出了一枚黑色光點。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牌,將黑色光點封印入玉牌內。玉牌上浮現數字“柒”,破碎,又凝聚,幻化為“捌”。
期間他漫不經心地隨口說道:
“你是個註定帶著許多麻煩的人。而我討厭麻煩。”
少年聽此,默然淚下,以頭搶地,動情哀聲:
“我父母早逝,一人孤苦度日至今。幸有父老鄉親幫扶,讓我不致凍飢受苦而死。我心中真真切切地把他們當作自己的父母親朋。可……今日之事……讓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是孑然一身,於塵世無所牽掛。所以,若仙人不收留我,我真就無所去處了……請仙人您就大發慈悲,收下了我吧!讓我幹什麼……都行……”
“啊呼——”王之塵打了個哈欠。
天空已放晴。
他信手一揮,將綁縛著少年手腳的麻繩斬斷。
“你有些特殊,趁早逃離此處吧!免被人當作耗材。”他提醒道。
隨後看也不看少年,踏空而起。
正準備化虹而去。
忽然,
隨意一瞥之下,
發現下方的少年胸襟處露出了一枚彩色的小石頭,在陽光下微微閃光。
又一瞥。
這……好像是……
再一瞥。
這他娘,不會真是……
不瞥了!兩隻眼珠子直直地盯著那枚彩色石子!
這他娘!他娘!他娘!真是!好像還真他孃的就是織天石的殘片!
王之塵清咳一聲,不動聲色,一本正經地從天空落下,
隨後大義凜然地站在少年的面前,目露悲憫,說道:
“唉,惜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最終還是不忍看你這孩子走上歧途,回來了……往後,我們便是師徒關係。你這因果,我承接了!”
“只望日後求你一件事。待你出師後,不要把為師的名字說出去,那便是對為師的最好的報答了……”
“……”
少年剛開始有些懵,隨後反應過來了,大喜過望,心中激奮。
就像是落水的人,看見岸邊有人經過,呼救,卻沒想到那人徑直走開,正絕望時,又看見那人拿著一根長樹枝返了回來!
這位仙人,哦不,是仙師,真是一位大好人啊!
他旋即拜謝。
“多謝仙師大慈大悲,收留我為徒!”
“哎,快起,快起。”王之塵扶起少年,順手將少年的衣服用法力烘乾。
少年感動,再次道謝,表情變得更為恭謹,身軀微躬。
“既已是師徒,我們之間便沒必要講究這麼多禮數了!還有,既已是我的徒弟,還不知道你的姓名是?”
“回師父,小徒我姓白名黎。”
“好,白黎,你還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嗎?沒有的話,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師父,沒的。我已決定拋下俗世的一切。”
“倒也不必如此……唉,算了,那便隨我走吧。”
說著,王之塵一揮袖,裹著白黎便衝上了天空,化虹而去。
只拋下一串串驚恐的尖叫。
……
……
當遁光路過黑風谷,
遁光中的王之塵驀地停住,輕“咦”一聲,好似發現了什麼,旋即輕笑。
“呵,我來助你!”
隨即口吐一顆銀白劍丸!
劍丸滴溜一轉,化作一把細長雪白的無柄長劍,長三尺許,懸浮於半空。
其周身包裹著一層白色芒光,目觸則刺。顯得此劍寒光畢露,神秘威重!
王之塵口吐一聲:“去!”
長劍當即變作一道白色遁光,如天空閃電一瞬墜地,俯衝而降,銳不可當!
看其劍指!
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