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聽到陳陽呼喚,火靈兒從面前的海碗裡抬起頭來,腮邊猶自殘留有半根麵條。
她眨巴幾下無辜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看著陳陽的同時,舌頭往嘴邊一卷,將那半根麵條吞下肚去。
看著對方這不經世事的樣子,徐弘遠心中一軟,開始有些後悔向陳陽打了小報告。
只是陳陽才不吃這一套,“……你前天夜裡,是不是攔截了過往商船,向他們討要食糧?”
“攔截?”火靈兒歪著腦袋反問道:“什麼是攔截?”
既然沒否認,那就是說確有其事……陳陽皺起眉頭,“我是怎麼和你說的?不要輕易於海上現身,尤其不要當著他人的面,看來我交待的話,你是半點也不聽啊。”
察覺到陳陽的不滿,火靈兒可憐兮兮地道:“可是,師父,我當時太餓了,那船上的東西又香得緊……這才一時沒有忍住。”
“廢話少說。”陳陽雙手合十,順勢一搓,於蜂鳴聲裡於掌心凝聚出一根尺許長的雷鞭,板著臉道:“伸出手來。”
當日被陳陽暴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加上如今才剛化形,還遠沒有適應這副新軀體,火靈兒自然不敢違抗,乖乖地將手掌伸了出來,畏懼地閉上雙眼。
陳陽毫不留情,抬手便是兩下,只聽“啪啪”兩道脆響,火靈兒痛呼一聲,觸電也似地將雙手縮了回去,捧在面前不斷吹著涼氣,眼中泛出淚光。
沒辦法,雖說這火靈兒如今化了形,卻還是異獸的根腳,比起道理,還是棍棒更容易令其長記性。
“別吃了,去你房裡閉門思過,好生反省。”陳陽散去神雷鑄形真訣,安排完了火靈兒,又問徐弘遠道:“你這次去定興號,除了這個外,還與那徐家大小姐說了什麼?”
於是徐弘遠將酒宴上的話一五一十地告知,當聽見徐芳盈此次一共帶回了近十根六品葉的野山參後,即便是陳某人也不禁眉頭一挑,“好傢伙,看來遼東那邊確實有些說法,弄得這百年級別的參王就跟地裡的蘿蔔一樣。”
“是啊。”徐弘遠亦道:“人都說遼東是苦寒之地,我看卻並非如此……師父是沒瞧見,芳盈自遼東帶回來的貨物,幾乎樣樣都是珍品,那幾件皮草都油光水滑,摸上去滑不溜手,珍珠顆顆都有鴿子蛋大。”
“大概是那邊的地脈開始活躍了吧?”陳陽推測道:“就如咱們先前去的那三島一樣,人煙稀少之地,地脈靈氣便更加充盈,物產也更豐饒。而地脈之內靈氣活躍的程度,也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就像那火山一般,總有個噴發和沉寂的輪迴,或許現今正趕上了時候也說不定。背倚這等福地,也難怪那些女直人開始興盛。得虧其人少,若不慎令其坐大,說不定天下便有傾覆之禍。”
聽陳陽如此看得起那些關外胡人,徐弘遠不免嚇了一跳,“這不可能吧?北朝於邊塞有十餘萬鐵騎,俱是精兵強將,而那些女直人可戰之兵至多一、兩萬,差距如此懸殊,他們怎敢攪亂天下?只要表露異心,大軍一到,只怕就要被夷為平地。”
聞言,陳陽只是笑笑,“希望如此。”
徐弘遠見陳陽不再多言,心道師父雖然足智多謀、極有見識,但對這軍陣之事到底還是欠缺些瞭解——這也難怪,畢竟世上怎可能有什麼都懂的人?
這時,陳陽忽然又補充道:“如今燕京城內的勳貴大多與那些胡人有生意上的往來,不知混入了多少細作……若是戰事一起,軍機因此洩露,到時候……哼哼。”
聽到這話,徐弘遠心中也浮現出兵敗如山倒的情景,猛地打了個哆嗦,才從那可怕的幻想中醒覺過來,心道若神州真有陸沉之危,北朝傾覆,南朝又豈有偏安之理?只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講到這,二人都已是意興闌珊,便不再多言,只合力收拾了那堆成山的碗碟,便各自回去安歇,為明天啟程回山做準備。
————
翌日清晨,搬山派一行起了個大早,拜別了魯矩,趁著城門剛開時趕車出城,沿道路向西出發。
拉車的正是那匹來自大宛的烈馬,喚作“鎏光”的那個,淡金色的毛髮在朝陽下很是醒目,它在被陳陽好生整治了一番後,此刻已低眉順眼,比尋常的馱馬還要老實許多。
而用這等千里良駒拉車代步的,整個即墨城怕是也只有陳陽這一家。
走至日上三竿時,道路後方忽有馬蹄聲追趕而來,伴有一女子在後方大喊,倚靠在車頭半眯著眼的陳陽聽到這聲響,便長吁了一聲。
而那鎏金馬也是乖覺,立即便止住腳步,停得四平八穩。
“表哥!”
一道烈火般的赤色身影匆匆來到,徐芳盈穿著身紅袍,騎著匹沒一根雜毛的紅馬,俏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汗水,顯然已追趕多時,她氣喘吁吁地翻身下馬,來到陳陽的馬車前。
“表哥怎去得這麼匆忙?也不與我說上一聲……若不是拉車的鎏金被守城兵卒認了出來,我還不知你今日就離開了即墨。”
徐弘遠下車道了聲歉,“事出突然,一時來不及通稟,還望你不要見怪。”
“哪裡,我只是有東西要託付給表哥,眼下算是趕上了。”
徐芳盈說到這,朝著空中打了個呼哨,只聽得一聲清厲的鷹唳,接著一道迅捷如電的白色身影自空中撲下,落在了徐芳盈的肩頭,原來是一隻極為雄健的白色海東青,雙目銳利、渾身白色羽毛纖塵不染,唯有背上和翅膀有些棕色斑點,一對爪子寒光凜凜,它踏在徐芳盈的肩頭,自然而然地顯露出傲然姿態。
其實勳貴家的子弟,尤其是武將一系,飛鷹走狗乃是常態。徐弘遠曾經也飼養過一隻獵鷹,只是未能將其馴服,反被其掙脫了腳上鐐銬後飛走,自此深以為憾。
如今見到這極其神俊的雄鷹,心下十分喜歡,面上便浮現出豔羨之意,迫不及待地問道:“表妹可是要將此鷹託付於我?”
“不錯。”徐芳盈點點頭,“這是遼東的海東青,被女直人視之為神,稱其為世上飛得最高最快的鳥兒,此物擅長捕獵、尤能以小博大,傳說十萬只鷹裡才出一隻海東青,而這玉爪又是海東青裡的極品。”
聽到這,徐弘遠的眼光越發熱切,“原來是海東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說著,他便想上手去摸,卻被那玉爪一抖翅膀扇開,接著傲然地將頭扭向一旁。
見徐弘遠有些尷尬,徐芳盈笑道:“表哥尚與這鳥兒不熟,待得再熟悉些便好了……玉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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