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今日可算是找到你了。”
祿順上來便拉住徐弘遠的胳膊,無論怎樣都不放開,“今日我家大小姐自遼東回來,才下了船,眼下正在家中設宴,小公爺務必和我回去一趟,也好與我家小姐見上一面啊!”
這段時間,對於即墨城外來的船隻,陳陽一行並無太多關心,也是如今才知道這訊息。
陳陽見二人在街上相互拉扯,便對徐弘遠道:“既是定國公家的小姐到了,你便跟著他去吧,也好相互認識一番,我們就先回魯班坊了。”
徐弘遠點了點頭,正要搭話,祿順搶先道:“道長也請一併赴宴吧,此次乃是家宴,並無外人在場。你是小公爺的師父,也便是我家小姐的長輩,不若賞個臉?”
對方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若換做以往,這頓飯陳陽也便去了,可如今確實不大方便,火靈兒的嘴臉仍保持著舌相,只是靠著頭紗掩蓋,到時一旦露餡可怎生是好?
於是,陳陽只得笑笑道:“貧道實有些事務在身上,下次一定。”
說罷也不等祿順回話,轉身便帶人離開。
祿順見請不到陳陽,也知這世外高人是否願意賞臉全憑緣分,自己強求不得,於是便收拾了心情,笑著將徐弘遠請回了定興號。
眼下天還未黑,這商號的門外就已掛上了一對大紅燈籠,門前車水馬龍,不斷有夥計從裝滿箱子的車上卸下各色貨物,其中有鴿蛋大的東珠、小臂粗的野參、一整張的各色皮毛,甚至還有一籠子的花尾榛雞,也即是徐弘遠曾經最愛的‘飛龍’。許久未嘗過這人間珍味,如今回想起來,不免又是食指大動。
徐弘遠心想,這些東西俱是遼東的特產,看來那位尚未見過面的表妹,確實是打遼東回來。
聽說邊塞互市如今被看管得越發嚴格,結果這些商隊就乾脆換海路走,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茫茫大海一望無際,卻沒有陸地上那麼多隘口,而海船吃水深,承載的貨物自然也就更多,一趟頂那些用牲口拉車的商隊數倍。
到了後宅,徐弘遠尚未入廳,已有一位腰間塞著根皮鞭的年輕女子迎了上來,二人雖已是較遠的親戚,眉眼之間卻頗有幾分相似,剛打了個照面,已互相認出對方身份。
“芳盈見過表哥。”定國公府家的小姐作為主人家,並無什麼盛氣凌人之姿,對徐弘遠豪爽地行了個抱拳禮,便做出“請”的手勢,“請表哥入席。”
徐芳盈,也便是這位定國公獨女的閨名了,大戶人家取名,往往從《詩經》、《論語》之中摘得,像這“芳盈”二字,便來自《小雅·采薇》中“盈盈芳林,獨往獨來”一段,誰料一語成讖,如今這徐芳盈還真就孤身一人,除了眼前這位便宜表哥以外,幾乎舉目無親。
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表妹,徐弘遠倒是很有些好感,大約是因為常年在外奔波的原故,對方身上頗有些灑脫的男子氣概,並不如尋常大家閨秀那般扭扭捏捏,談吐也很是豪邁。
既是家宴,也就不必在意太多禮數,滿滿一大桌子菜,入席的卻只有這表兄妹二人,祿順親自在旁站著服侍。
菜還沒上,乾果、鮮果、冷盤就擺上了許多,一年四季的各色吃食,都能在桌上尋覓到。而徐弘遠見到這一桌子花花綠綠,也有些咋舌,如今他已不是未經世事的公子哥,自然知道光是眼前這些前菜,就已是不小花銷,未免有些奢侈。
只聽祿順道:“尋常我家小姐用飯,不過三菜一湯,今日是知道小公爺在此,才特地準備了一桌好飯。”
徐弘遠這才鬆了口氣,同時道:“……表妹有心了。”
“哪裡,我雖常在外打理生意,身邊卻從未缺過人手,倒是表哥你……這段時日定是受苦了。”徐芳盈舉起酒杯道,“我先敬表哥一杯。”
言罷便一飲而盡,豪爽姿態令徐弘遠也回敬了一杯。
今日這酒也是自遼東取回,乃是鳳凰山釀造的燒酒,酒液呈微黃色,濃郁陳香,裡頭還放了人參鹿茸粉等輔料,頗有些烈性。
“果然好酒。”
徐弘遠放下酒杯,長出一口氣,面頰上已經現出些緋紅。
其實他原本有些酒量,只是在跟隨陳陽後,因他這位師父是個滴酒不沾的,於是也便跟著戒了酒,今日這次算是開齋了。
許久未曾飲酒,結果一上來便是遼東燒酒,難免有些不勝酒力。
見徐弘遠雙眼有些飄忽,徐芳盈趕緊道:“表哥多吃些菜……這關外的鳳凰山燒酒確實有些烈,我是喝習慣了,表哥既是初見,還是小口慢飲為妙。”
徐弘遠點點頭,吃了幾個蜜餞,這才好過了些,又問道:“表妹這次去關外行商,看來收穫頗豐啊?”
“哪裡。”徐芳盈嘴上謙虛,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也只是小打小鬧罷了,雖說賺了些,卻也不全是我徐家的,京城其他家也有份呢。”
這倒也正常,若只以定國公府一家之力,此次行商必然不會如此順暢,各大家族聯合在一起做生意,既能強強聯合、又能分擔些風險,在金陵城內也很是常見。
“遼東這幾年出了不少好參,我這次回來,最貴重的,還是幾根六品葉的大棒槌。”說到這,徐芳盈又唏噓道:“可惜,昨夜臨入港時恰逢龍王出遊,不得不將其中一個祭了海龍王……”
海龍王?
徐弘遠聽到後想笑,這即墨城外近海處的大魚都被自家那騰炎蛟嚇跑了,方圓數里之內哪會有什麼海龍王,別是自家這便宜表妹因天黑而花了眼,錯把什麼大魚當作海龍王了吧?
等會……
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令徐弘遠眼神一凜,醉意不自覺地就淡了三分,他眯著眼睛問道:“不知表妹見到的海龍王,是個甚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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