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姨。”
已經漸漸空白模糊的記憶灌進洶湧海水,一遍遍衝擊著溫隱的腦神經,她慘叫著搶過畫,死死盯著上面的肖像,許是精神撕扯過於痛苦,手上力道大到硬生生將畫扯成了兩半。
許浮霜見狀趕忙過來,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她弄傷,強行抱著溫隱安慰:“溫隱,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我們想知道她的事,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能告訴我們嗎?我們會幫你的。”
“你們不會幫我!你們只會說我瘋了,餵我吃藥,把我關起來,綁起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我不出去!我不接受!我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沒人相信我?我沒有瘋......”
安玫看著眼前痛苦萬分的姐姐只覺得心臟刺痛難忍,“姐.....”
“溫隱,沒有人會否認你。你還能記起什麼就說什麼吧,無論說什麼我們都會去傾聽,沒有鎮定藥,沒有誰會綁著你,我們相信你,我們都相信你。”許浮霜輕輕鬆開手,將自己與她稍稍隔開距離。
溫隱沒有像她們想象的樣子,橫衝直撞發瘋跳樓,而是在聽到相信你兩個字,痴痴怔楞許久:“......真的嗎?”
她的聲音沙啞,不可置信。她從進來就是一個精神病患,是一個瘋子,從沒人說會相信她,她都快不相信自己了,怎麼會突然有人冒出來說相信她......
許浮霜撿起那張被撕破的畫像重新拼接在她面前,溫柔的開口:“你一定在心裡藏了很久吧,我知道你在努力的不忘記,只是沒有人願意傾聽,沒關係,我們相信你,相信你的一切,你想要去尋找誰,我們都會去幫你找到真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是她們兩個人第一次從溫隱口中聽到了那個青春裡無比慘烈的故事。
莫名其妙的惡意,艱難度過的高中,無故失蹤的女人,想要尋找真相反被父母送進精神病院,為了最後一點希望出賣身體,得到的事實反將她推進深淵,三年的痛苦折磨,反覆被否認。
所有人都告訴溫隱,她得了臆想症,她患有精神分裂。
她有精神病。
沒有人相信她。
天色越來越暗,安玫在走出病房的時候徹底繃不住,沿著牆邊慢慢滑下捂住雙眼渾身止不住顫抖。
許浮霜看出來,她在哭。
溫隱進精神病院的原因她們早就聽說過,不過,大概聽說和聽她說,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我知道的,其實我知道的。”安玫將腦袋埋進膝蓋,悶悶道:“高中的時候我就發現的,偶爾見面,她給我帶桃子,露出來的胳膊上全是傷。我把所有責任推給親生父母,現在想想當初真的查無察覺嗎?不,我只是怕麻煩,家裡咬著牙供我藝考,集訓很累,我不想惹麻煩,所以逃避,如果真的在意,怎麼會不想管呢?”她聲音漸漸低落,又忽然噌地一下站起來:“我要帶我姐走,不要再把她留在這裡了,我也不要把她交給楚修南,什麼男友,呸!就是個趁人之危的混蛋!反正可以實習了,大不了租個房子。”
“冷靜點。”許浮霜攔住她:“如果你姐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就得有幾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要考慮。”
“什麼問題?”
“如果真的有這個無名氏流浪女,她到底在哪?一個人只要存在過,就會留下痕跡。可是楚修南也去找了,只找到你姐姐的個人物品。沒有線索,無法證明這個人存在。”
“怎麼,你是想說,你也覺得我姐是臆想症?”
一個飽受欺凌的高中生認識個沒有名字的流浪女人,流浪女失蹤,學生覺得是長期欺凌她的同學將其殺害,瘋瘋癲癲纏著對方,舉石頭要殺人。按照當時溫隱接二連三受傷,長期精神受摧殘得不到關愛的情況,確實很符合突發臆想,精神分裂的症狀。
許浮霜閉眸靠牆,輕聲嘆息:“上學的時候我們教授告訴我,永遠不要相信精神病人。但說實話,我動搖了,可能這道行淺薄的也不確定,我只知道,這或許關乎人命,為了真相哪怕只有1%,也不該錯過,你姐姐始終不放棄腦子裡的執念,大概也是這樣想的,不管是真是假,都有必要去查,得出一個結果......需要一個結果。”
“我去,我一定會查出來,無論有沒有這個人。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安玫哽咽著沒繼續往下說,她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