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去剪頭髮了。”她幽幽嘆息。
溫隱二話沒說,從櫃子裡尋摸出一把剪刀,比劃了下,就要往頭髮上絞去。這可把許浮霜嚇壞了,趕忙攔著,“別,不至於。收了那老登一千萬,啥美髮沙龍去不起,不必這麼糙。”
雖說楚修南是個瘋子,但至少物質金錢上沒虧待她,不拿著補償費猛猛花,在病房當什麼宅女?
長期待在病房陪護的女人毫無生氣,別說不剪頭髮了,人也越來越沉默寡言,要不是許浮霜在,還真就與外界斷絕聯絡了。
看向病床上已經休眠小半年的好友,許浮霜悲涼且無奈,一開始的滿懷希望,日夜祈禱,到現在的心如止水,醫生說了,或許明天會醒來,或許她永遠不會醒。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她從手腕上擼下發帶,為溫隱紮起滿頭青絲,柔聲勸慰:“你在這裡守了小半年,把一些事交給護工吧,你好歹去看看外面的風景,接觸接觸人群。別她還醒,你就不成了,退一萬步想,如果哪一天她醒了,看見的是一個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姐姐,這樣她能受得了?”
許浮霜是真擔憂,溫隱精神狀態本就不太好,在這種封閉的環境下日復一日,哪一天再崩掉,後果不堪設想。
溫隱何嘗不明白?她沉默的坐了會,猶猶豫豫答了句:“許醫生,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融入社會。”四年精神病院,現在妹妹又出事,沒有引導者,溫隱當真是害怕極了人群。
“你會畫畫不是嗎?”許浮霜說道,“你肖像畫得不錯,可以去廣場擺攤,看看藍天看看白雲,又不需要你賺錢。溫隱啊,知道外面變成什麼樣了嗎?什麼時候下了雨,什麼時候天晴,這兩天紫楹花開了,很漂亮。”
她出來,不就是為了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嗎?
溫隱認真的考慮後,輕輕握了握妹妹的手,心道:如果你醒來,應該不會想看見一個行屍走肉的姐姐吧?
沒幾天,一個早春晴朗的午後,溫隱在人潮繁複的商業廣場支起了畫攤,c市海濱城市,浪漫氣息濃厚,街頭畫家並不罕見。溫隱坐在花壇旁,恬淡安靜,毫不張揚。
有人來問,她輕聲細語,20元一張畫,同意就坐下,不喜歡就離開。
不過因她生得貌美清麗,氣質溫柔,一頭長髮垂腰,加上灰色絲質圍巾裝點更添幾分藝術家氣質,過來詢問的人不少。細問之下,畫的價格也不貴,惟妙惟肖,第一天生意竟還不錯。
畫筆刷刷在素描紙上劃過,指尖靈越跳動時淺淺染上碳粉,她盯著那些黑色痕跡竟覺得有了生命力在她指尖翻湧,原來黑白肖像還會如此生動。
“好了。”
溫隱笑著站起,遞給對面的女高中生。
“謝謝姐姐。”小姑娘眼睛興奮地掠過畫像,“我有那麼漂亮嗎?”
“你現在就是最漂亮的時候。”溫隱笑道。
白鴿停落廣場,春風輕拂,已是人間三月天。
不遠處兩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女伴隨著歡快的小提琴聲翩翩起舞,引得了不少路人圍觀,樂聲越歡快,她們越享受其中跳得越活潑。溫隱收攤離開時順道將今天擺攤的收入放進她們的琴盒中。
拉小提琴的中年男人點點頭以示道謝,溫隱笑笑抱著畫板,輕聲哼著旋律掂著腳走進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