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何，你說這戎人是想幹什麼？”
蛇頸關的城牆上。
薛雲神色凝重地望著遠處戒備森嚴的戎人大營。
相較於之前平峒縣外戎人搭建的營寨，這回戎人搭建的營寨可謂防禦完善，一點都不像是戎人的手筆。
外有壕溝，內有壁壘。
整體上佈置得井然有序，環環相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防守方。
“都尉，屬下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屬下知道這支戎人裡必有投靠了他們的我軍中人，而且官職品級還不低！”
柳何的臉色不止是沉重，甚至還有些難看。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隨著戎人大營漸漸成型，不由得讓柳何感到了莫名的即視感。
很快，他就知道這份即視感從何而來。
因為——
魏軍就是這樣安營紮寨的！
“你是從戎人的營寨佈置看出來的？”
薛雲的反應很快。
“是的，通常安營紮寨是非常講究的，即使是尋常武官都不清不楚，軍中往往只有將門出身的武官，又或者是校尉這個級別的武官才精通這些。”
神武軍出身的柳何稱得上見多識廣。
不客氣的說，哪怕是他自己在安營紮寨方面都一知半解。
而這方面的知識都還是他跟著於童校尉學來的。
如今戎人能擺出像模像樣的魏軍營寨，光是這點便足以說明了問題。
柳何並不害怕面對戎人，但他卻害怕自己人。
畢竟自己人最清楚自己人的厲害之處。
就像他打死都不想和薛雲正面為敵一樣，無非是他知道薛雲真的能手撕了自己。
而戎人大營裡的自己人一樣如此。
戎人不懂得攻城，但自己人不但懂得攻城，還懂得使用攻城之外的各種陰謀詭計。
“當初大軍慘敗，有軍中校尉投降了戎人也不奇怪，只是沒想到對方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薛雲忍不住皺了皺眉，愈發感覺到了事情的棘手。
“你說，戎人選擇結寨不攻，是否便是那人的主意？”
“我想是的。”
柳何自然知道那人指的是誰，當即表情肅然道，“不然依照戎人狂妄自大的秉性，說什麼都要先打上一場再說。”
打得過就窮追猛打，打不過就撤，然後伺機反撲。
一直以來戎人都是如此。
能佔便宜就得寸進尺，佔不了便宜也要找機會佔便宜。
“都尉，屬下有話要說。”
齊大忽然站出來鄭重其事道。
“說。”
“回都尉，之前我聽手下計程車卒無意間說過一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齊大深吸口氣直接道，“他覺得戎人不是來攻打我們的，更像是來防備我們的。”
“不是來攻打我們的？”
薛雲柳何聞言都不由陷入了沉思。
“說起來確實有點像這回事。”柳何不禁喃喃道，“來了又不打，反而專心建設起了營寨，一副想要和我們對峙僵持的意思……”
“別忘了他們有一千兵馬，若是蛇頸關和原來一樣，他們不可能會按兵不動，恐怕當天便直接打了下來，但他們沒有，那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薛雲順著柳何的話開始補充。
“戎人提前知道了蛇頸關的具體情況。”
“戎人知道了我們的底細。”
薛雲柳何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雖然話不一樣，但意思卻沒有分別。
“那麼問題來了，這支戎人前來蛇頸關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意識到事情不同尋常的薛雲聲音低沉道。
“……東山府！”
柳何猛地想到一個可能，頓時瞪大眼睛驚撥出聲。
“這支戎人軍隊是個幌子，也是來牽制麻痺我們的存在，一切都是為了掩護大軍攻下東山府。”
“可戎人大軍分兵之後僅有四千兵馬，僅憑這點兵馬恐怕根本攻不下高城深池又緊急募兵過的東山府，除非……”
薛雲摸了摸下巴，說著說著，他的臉色都為之一變。
“內奸！”
是的！
除非有內奸作為內應給戎人開啟城門，一旦讓戎人順利殺入城內。
郭守孝倉促募集來計程車卒根本都抵擋不住這些如狼似虎的兇猛戎人。
“如果東山府真有內奸的話，那麼現在東山府恐怕凶多吉少了……”
眼下已經是關外戎人來到的第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裡。
戎人大軍都早已兵臨東山府城下。
也不知道東山府目前是否依然安在。
“不行，我必須親自帶人前往東山府一趟。”
薛雲不再猶豫，轉身便離開了城關。
“都尉！都尉！”
柳何見狀趕緊追了上去，“不可貿然行事啊！”
“我心裡有數。”薛雲頭也不回道。“徐虎！”
“屬下在！”一直跟隨在旁的徐虎下意識道。
“立馬召集這幾天組建的親衛隊，準備好三天的乾糧，隨時與我出發離開！”
薛雲直接下達了命令。
“都尉，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是戎人故意設下的一個圈套？”
眼看薛雲一意孤行，柳何還是繼續勸說道。
“說說看，戎人想要設下什麼圈套？”
薛雲可不覺得戎人的腦子能想出什麼陰謀來。
當然，藐視歸藐視，不代表他會掉以輕心。
尤其戎人還吸納了投降的魏軍，難保有些陰謀詭計是他們想出來的。
“都尉，關外戎人遲遲未攻，早晚我們都能覺察出異常，就像現在一樣會聯想到東山府的安危，一旦我們派兵前去救援，或許正好落入了戎人的陷阱。”
柳何急忙一口氣說道。
“等等，你是說圍點打援？”
薛雲瞬間停住了腳步，腦子飛快轉動了起來。
霎時間想到了一個個計謀。
聲東擊西，引蛇出洞，圍點打援。
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沒錯，就是圍點打援。”
頭回聽說這個詞語的柳何頓時覺得太符合自己想要表達的。
“但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一直在蛇頸關與城外戎人僵持下去，等到東山府城破，戎人立馬便能從另一條隘道進行兩面夾擊，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薛雲冷靜下來。
他不是沒想過前去偵查東山府的危險性。
問題在於他們不去不行。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東山府的重要性，一旦陷落的話，那麼留在蛇頸關的他們都會徹底淪為一支孤軍，同時徹底切斷了補給。
時間一長。
哪怕他們憑藉蛇頸關險要的地形一次次擊敗戎人。
等到吃完了糧食，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繼續堅守下去。
更別提關外另一頭還安置著數千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