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裝,不認識她?
女孩杏眸酸脹,弓腰,將一根根沾灰折斷的畫筆,重新裝回那微微生鏽的紅色鐵盒中。
那是她以第一名考上南大建築系,盛時序從墨爾本帶回來的開學禮物。
導師上前提醒,“蘇同學,盛先生問你話呢。”
先不管這事誰對誰錯,大人物問話,得禮貌回答。
蘇眠指骨蜷縮,靜止過半晌。
再仰頭,一張令人憐惜的小臉,掐著紅撲撲的水眸。
“是的,盛先生。”
她話語翻湧在喉間,生怕一放鬆,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臉上的抓痕都蔓延至耳後了,去擦擦吧。”
男人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蘇眠炸出一身冷汗,也讓隔壁的柳菁菁瞪圓了眸子。
現在最該被處罰的人,不是蘇眠嗎?
怎麼。
她倒成了被關心的那一個。
還是這大人物開的口。
“老師....”柳菁菁不可置信,伸出被撓花的手臂,一邊說,一邊淚眼婆娑地望向清貴的盛時序,“我申請讓蘇眠公開向我道歉。”
“柳菁菁,你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誰給你慣出來的?”
蘇眠收拾完最後一根畫筆,支起腰板,冷聲砸下。
剛平息的火苗,又鋪天蓋地躥了上來。
女孩兒臉上流露出的色彩,同她清純的模樣很是背道而馳。
導師險些暈厥,瘋狂使眼色。
張著嘴型對著她倆,“你們兩個是實習不想進盛氏,還是畢業了不想待南城?”
盛氏是南城,甚至整個國內的建築巨頭。
留下壞印象,別說自身前途,學校也遭殃。
蘇眠不想讓帶她的導師為難,撿回東西準備離開時,卻發現圖稿還缺了一塊。
她巡視一掃,在盛時序手裡。
“盛先生,我的圖。”
蘇眠紅腫著半邊的臉兒,怯生生走到男人面前,伸手。
盛時序冷光一落,是被踩得只能維持弓著的指骨。
“蘇同學筆畫流暢,空間構造也很有靈性...”
他忽而點評,“只是一些細節,還需要人指導。”
最後兩字,男人眼皮掀起。
蘇眠彷彿被隔空攪進了一團黑色的漩渦裡,盛時序是拖著她下墜的大手。
她記得剛上高中那會,纏盛時序教她畫圖稿,怎麼求都不同意。
現在跟她談指導?
“是是是,蘇同學在我們繫上是個很有才氣靈氣的孩子,就是實踐,歷練的機會太少。”
導師附和著盛時序說話。
盛時序沒再做表態,把缺的那一塊,歸還給蘇眠。
——
從畫室出來,蘇眠去了醫護室。
跟醫護老師要了碘伏,棉籤。
柳菁菁經常做美甲,指蓋又細又尖的。
劃拉下來那刻,蘇眠圓禿禿的指尖才叫正當防衛。
“嘶!”
藥水浸入傷口,火辣辣刺疼。
蘇眠蹙眉睫,呲牙,用手扇風。
“很疼?”
男人神出鬼沒的話音,激得蘇眠不由動作一抖,壓過勁,臉擰成花貓。
“不是挺有能耐的嗎,性子這麼張牙舞爪?”
熟悉的,又極具冷漠的腔調。
蘇眠咬唇,忍著痛。
男人頎長,英挺的身影,擋住了身後一大半陽光。
圈起的陰影處,恰好將她包裹在其中。
如不見光的私有物,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