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還在那兒聲嘶力竭地嚷嚷著。
許相思卻不說話了。
她甚至往後退了半步,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像看耍猴一樣,看著李紅一個人在那兒表演。
那眼神,帶著三分憐憫,七分看傻子的不屑。
“……”
李紅的叫嚷聲,漸漸地,小了下去。
因為她發現,辦公室裡,實在是太安靜了。
而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王政委,那張原本還算溫和的臉,不知何時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來。
李紅唾沫橫飛地嚷嚷了半天,那股子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卻在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中,一點點冷卻了下去。
她下意識地頓住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她僵硬地轉動脖子,環視一週。
王政委的臉黑如鍋底。
龍營長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就連……就連同樣是文工團的白如夢同、志,都緊緊地皺著眉,眼神裡帶著一絲……嫌棄?
這個發現,像一盆冰水,從李紅的頭頂澆到了腳底。
“轟”地一下,她那張漲紅的臉,血色瞬間褪盡,又在下一秒燒成了豬肝色。
羞憤,難堪,像兩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狼狽地閉上了。
“說完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
是許相思。
她淡淡地瞥了李紅一眼,聲音裡聽不出喜怒:“那我能繼續了嗎?”
這話,像是一根針,狠狠紮在了李紅那根緊繃的神經上。
她惱羞成怒,幾乎是尖叫出聲:“我又沒有捂著你的嘴!”
許相思嗤笑一聲。
那笑聲輕飄飄的,卻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李紅臉上。
“是嗎?”她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我一開口,你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打斷我,給我扣上一頂又一頂的帽子。”
“原來這不叫捂嘴啊。”
“長見識了。”
“你……”李紅的臉徹底黑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許相思不再看她,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已經不值得她再浪費半點口舌。
她重新轉向王政委,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母親,幾年前因病去世了。”
“我是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女兒,外公心疼我,對我頗為照顧,這是事實。”
“我從不否認。”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是,”她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在我外公被下放之前,我父親,就已經登報與他斷絕了翁婿關係,也幫我一併跟我外公斷絕了關係。”
“畢竟那時候,我母親已經去世多年,我父親也早已續絃,娶了新的妻子。”
“我們家,和他家,早就沒什麼來往了。”
這話一出,滿室皆驚。
李紅一聽,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