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山路上，終於亮起了一豆火光。
是火把！
向紅星精神一振，立刻猜到是村長帶他們回來了！
他趕緊提起自己的馬燈，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是李村長回來了嗎？”
他洪亮又帶著暖意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
對於這群幾乎已經走到絕望邊緣的知青們來說，這聲音，無異於天籟。
李大山村長咧著一口大黃牙，高聲應道：“向同、志！可算等著你了！”
向紅星的目光越過村長，落在了後面那群東倒西歪的年輕人身上。
一看那兩個哭得梨花帶雨、幾乎要癱倒在地的女同、志，還有旁邊幾個眼圈通紅、強忍著淚的男同、志，向紅星心裡就咯噔一下。
他太懂了。
他懂這種從希望到絕望，又在絕望盡頭看到一星半點光亮的複雜心情。
兩年前，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他二話不說，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就從王芳和劉、麗手裡接過了她們的行李。
那兩個女同、志已經累得連句謝謝都說不出來，行李被接走的瞬間，整個人都軟了下去，被身邊的男同、志扶住。
向紅星目光一轉，又落在了許婧婧身上。
這女同、志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卻咬得殷紅，額上全是細密的冷汗，一看就是在硬撐著。
是個要強的。
向紅星心裡有了判斷，語氣也更溫和了些。
“這位同、志，你的行李也給我吧？看你累得不輕。”
許婧婧心裡一喜，正想把那該死的行李丟過去。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矜持的客套。
“不用了同、志，我……我還堅持得住。”
她想，按照常理，對方肯定會再堅持一下，然後她就可以“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沒想到，向紅星聞言，竟然真的讚賞地點了點頭。
“行！咱們新時代的女同、志就是有覺悟！有毅力！”
他爽朗地一笑：“那咱們趕緊回知青大院吧，鍋裡還給你們熱著飯呢！”
說完，他提著馬燈，拎著兩個大包，轉身就走。
許婧婧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
她只是客氣一下！
真的只是客氣一下啊！
這個人怎麼回事？是聽不懂人話裡的彎彎繞繞嗎？！
她腳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裡的行李更是重若千斤，幾乎要將她的肩膀壓垮。
好在，旁邊的謝成軍這會兒緩過來了。
他把許婧婧那瞬間的錯愕和強撐的痛苦，都看在了眼裡。
他走到許婧婧身邊，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還是讓我來吧。”
反正目的地近在眼前，他再忍忍，就能過去了。
他說著，就伸手接過了她肩上最沉的那個帆布包。
許婧婧此刻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甩給他。
但臉上，還得擠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羞怯和為難。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帶著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