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少爺,”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祠堂裡響起,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像淬了冰的針,
“我蘇繡娘這雙手,在染缸裡泡過十年,在繡繃上也磨了十年。”
指尖輕輕撫過旁邊繃架上那隻尚未完成的斑斕猛虎,粗糙的緞面紋理刮過指腹,“硯山昨晚還誇我。”
蘇繡娘頓了頓,目光從他慘無人色的臉上移開,投向祠堂幽暗的深處,唇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笑意,
“說我這雙手,既能繡得下山河錦繡,也握得住槍。”
“槍”字落下的瞬間,祠堂厚重的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凜冽的夜風裹挾著硝煙與鐵鏽般的氣息,瞬間衝散了祠堂裡沉悶的香燭味。
一道高大挺拔、壓迫感十足的身影堵在門口,肩章上的金屬將星在昏暗燭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陳硯山回來了。
他深如寒潭的目光只一掃,便精準地攫住了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陳繼文。
沒有一句質問,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陳硯山邁開裹在筆挺軍褲裡的長腿,鋥亮的軍靴踏在青磚上,發出沉穩而極具威懾力的“咔、咔”聲。
他徑直走到我身邊,一股戰場上帶下來的、混雜著皮革與菸草的凜冽氣息瞬間將我包裹。
“夫人,”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抬手,解下腰間那條烏黑油亮的馬鞭,那鞭柄是溫潤的白玉,鞭身卻浸透著一種冷硬的煞氣。
他手腕一翻,竟將馬鞭輕輕擱在了我手邊的紫檀木小几上,就壓在那幅展開的繡品旁邊,發出輕微的“嗒”的一聲。
“誰惹你不痛快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如同驚雷炸響在陳繼文頭頂。
他渾身猛地一顫,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整個人徹底癱軟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磚上,發出沉悶的“咚”響。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昂貴的洋裝後背,牙齒咯咯作響,連求饒的話都擠不出來。
蘇繡娘抬起眼,迎上陳硯山深邃的視線。
逆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線,精準地落在屋內陳繼文身上。
一股無形的、混合著硝煙和血腥味的冰冷壓迫感,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將陳繼文那點可憐的怨毒徹底碾碎。
陳繼文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他猛地回頭,對上小叔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彷彿看到了索命的閻羅。
陳硯山沒有看蘇繡娘,他的目光像冰冷的鐵鉗,牢牢鎖在陳繼文身上。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毫不掩飾的厭棄:
“滾出去。”
只有三個字。
卻像三道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陳繼文身上!
陳繼文渾身一哆嗦,最後一絲勇氣也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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