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山打完這一巴掌,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不是恐懼,而是極致的憤怒和悲痛如同岩漿般在他蒼老的軀殼裡奔湧衝撞,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拄著柺杖的手臂青筋虯結,指節捏得慘白,那鑲嵌著金屬的杖頭深深陷入泥濘,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濁的老眼裡佈滿了血絲,死死地、如同要滴出血來一般盯著沈崇嶽。
“畜生!”沈崇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無法遏制的狂怒,如同受傷的猛獸發出的悲鳴。
“清漪……清漪她是你親姐姐!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口剜出來的血,在冰冷的雨水中顯得格外淒厲。“說!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清漪……她是怎麼死的?!那孩子……硯山……又是怎麼流落在外的?!說——!”
最後那個“說”字,如同瀕死前的吶喊,帶著泣血的淒厲,穿透重重雨幕,直刺人心!沈崇山身體劇烈一晃,幾乎站立不穩,旁邊的陳硯山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老人枯瘦的手腕在陳硯山有力的掌握中,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般簌簌發抖,傳遞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
沈崇嶽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懵了。他歪著頭,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淌著血絲,眼神渙散而茫然。親姐姐……親姐姐……沈清漪……這個名字,這個他二十年來刻意遺忘、刻意汙衊的名字,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親姐姐?
哈!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極度委屈、積壓多年的怨毒和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瘋狂,猛地衝垮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
“親姐姐?!”沈崇嶽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因臉頰腫脹而含混不清,卻充滿了扭曲的恨意和歇斯底里的瘋狂。他僅存的那片鏡片後,瞳孔裡爆發出一種病態的、近乎燃燒的光芒。
“沈清漪!她算什麼親姐姐?!”他嘶聲咆哮,唾沫星子混著血沫噴濺。
“從小到大,爹,您的心裡眼裡,只有她,她是沈家百年不遇的奇才!我呢?我沈崇嶽算什麼?!”他猛地仰起頭,控訴這麼多年的不公。
“沒錯,那個書生就是我安排的。沒想到我們眼高於頂、冰清玉潔的沈大小姐!她居然真信了!她居然真被那個窮酸幾句狗屁不通的情詩給騙得神魂顛倒!哈哈哈哈!蠢貨!賤人!她居然為了那個窮酸,不惜跟你這個親爹決裂!不惜拋棄沈家的一切!跟著那個窮鬼私奔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沈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她活該!她死有餘辜!”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沈崇山的胸口!老人枯瘦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金紙,嘴唇哆嗦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彷彿下一秒就要窒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