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澈而專注的眼神，仔細地審視著攤販擺出的貨物，彷彿那些才是世間唯一的珍寶。
她拿起一截乾癟得如同枯柴的根莖，那根莖表面佈滿了細密的紋路。
她秀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輕輕搖了搖頭，將其放回原處。
那些弟子們獻上的殷勤話語和煞費苦心蒐羅來的寶貝，似乎都沒能讓她的眼神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
她彷彿自帶一方結界，將外界的喧囂隔絕開來。
這時，人群邊緣一個衣著寒酸、面帶菜色的散修，怯生生地舉起一株尚帶著新鮮泥土的奇特植物，聲音細若蚊蚋：“聞……聞仙子，這、這是小的在黑沼澤邊緣採到的，不知道是什麼……”
那植物通體黝黑，生有三片邊緣帶著細密鋸齒的墨綠色葉子，葉脈卻隱隱透出幾分詭異的暗紅色。
聞向雪的頭，幾不可察地偏轉了一下。
僅僅是一點點的角度。
但她的目光在那株不起眼的植物上停留了足足兩息，才重新移回到攤位上那些看似更正經的材料上，彷彿只是隨意一瞥。
方玲瓏的呼吸驟然一滯，心跳漏了一拍。
就是這個！
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奇珍，也不是刻意雕琢的奉承。
而是稀奇、甚至可能有些冷僻的煉丹材料！
袖中那裝著火靈種的檀木盒子，此刻彷彿成了烙鐵，燙得她手心陣陣發慌，幾乎要拿捏不住。
太直接了。
太刻意了。
那樣的重禮，即便要送，也絕不是現在。
要等到以後，很久以後，或許才有那麼一絲半縷的機會。
她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不著痕跡，又能讓聞向雪這種丹痴眼前一亮的引子。
方玲瓏悄悄地退出了那片喧鬧的人群，身影混入坊市中其他行色匆匆的修士之中。
她的腦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地轉動起來。
聞向雪對那散修手中植物那短暫停留的眼神，在她腦海裡反覆回放，每一個細節都被她放大、拆解、分析。
她在擁擠的坊市中敏捷地穿行，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每一個販賣藥草和奇物的攤位。
大部分都是些隨處可見的尋常貨色，什麼百年份的何首烏，幾十年份的黃精，對聞向雪那種級別的丹師而言，恐怕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終於，在一個幾乎被人遺忘的角落，一個由打著瞌睡、鬍子拉碴的老者看管的攤位上，她看到了目標。
攤位上雜七雜八地堆著些乾癟的藥材和幾塊看不出品級的礦石，顯得十分寒酸。
在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舊陶花盆裡，栽著一株形態頗為古怪的草藥。
它並不如何鮮豔奪目，也沒有散發出什麼強大的靈氣波動，甚至有些蔫蔫的。
但它那三片心形的葉子，呈現出一種嬌嫩的淺綠色，葉片邊緣光滑，生長得完美對稱，近乎不自然地規整。
“老丈，請問這是什麼草？”
方玲瓏走上前，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而自然，彷彿只是路過順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