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玄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古井無波。
他看著青木真人燃燒生命,催動秘法,化作一道倉皇的血色流光,試圖撕裂長空,逃出生天。
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瞭然。
下一刻,陳玄伸出了手。
依舊是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指節分明,看起來沒有半分煙火氣。
對著青木真人逃遁的方向,隨意地,輕輕一拂。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也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
彷彿只是拂去衣袖上的一點微塵。
青木真人前方數十丈外的空間,卻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突兀地盪漾起來,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緊接著,那片空間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方式扭曲、摺疊,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隨意揉捏。
正在急速飛遁的青木真人,只覺得眼前景象一陣光怪陸離的變幻,周遭的景物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支離破碎。
他彷彿一頭撞入了一面柔軟卻又堅韌無比的無形牆壁,又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憑空攝拿,動彈不得。
他燃燒生命換來的極致速度,在這詭異的空間變幻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無力。
他拼命掙扎,催動體內所有力量,卻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蛛網困住的蚊蠅,越是掙扎,束縛越緊。
不過眨眼之間,甚至連一個呼吸都未完成。
青木真人那燃燒著生命精華、亡命飛逃的身影,竟詭異地從數十丈外的遠方消失,又突兀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陳玄的面前,不足三尺。
他依舊保持著前衝的姿勢,臉上還帶著秘法催動下的猙獰,以及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即將逃脫的扭曲快意。
然而,當他視野中的景物重新穩定,看清眼前那張平靜淡漠的年輕面容時,所有的表情都僵硬在了臉上,如同瞬間被冰封。
濃濃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從腳底瞬間衝上天靈蓋,將他所有的意志與僥倖徹底淹沒。
“不……不可能……”
青木真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如同破舊的風箱,眼中滿是無法置信的駭然與崩潰。
這是什麼手段?
虛空挪移?
不,尋常的虛空挪移絕無可能如此精準,如此無聲無息,如此……輕描淡寫。
這比他認知中任何一種空間秘法都要玄奧,都要無法理解。
他引以為傲、不惜燃燒精血神魂換來的速度,在這青年面前,竟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方才那番“壯舉”,此刻回想起來,就像一個小丑在賣力地表演,而對方只是冷眼旁觀。
那幾名被拋棄的補天閣弟子,目睹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已經徹底麻木了。
他們的太上長老,在他們眼中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此刻卻像一隻被隨意戲耍的蟲子。
他們的信仰,在這一刻,碎得連渣都不剩。
聖女峰山門前,先前的死寂之上,又覆蓋了一層更為厚重的敬畏,壓得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的目光,無論遠近,無論修為高低,此刻都死死釘在那個雲淡風輕的青年身上。
他隨意一拂,便將燃燒生命、疾速遁逃的青木真人從天邊扯了回來,如同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