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水遙一直維持的清冷麵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她修長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袖中的手幾乎要掐進掌心。
眼底那抹慌亂雖一閃即逝，卻足以證明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小棠的臉蛋“唰”地一下沒了血色，比山巔的積雪還要蒼白。
她小嘴微張。
想喊“師尊”。
想喊“陳玄”。
想問“為什麼”。
可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站立不穩，若非身旁的方玲瓏下意識扶了她一把，怕是已經癱軟在地。
他要走？現在走？那補天閣……聖女峰怎麼辦？
她們怎麼辦？
寒清靈臉上的那點釋然與大度，瞬間被凍結，然後寸寸碎裂。
煞白取代了所有血色，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急劇下墜。
若陳玄真的就此離去，她剛才那番推舉瀟水遙、甘願屈居其下的話，豈不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獨角戲？
她圖什麼？她爭什麼？到頭來，聖女峰還是要在旦夕間覆滅！
方玲瓏扶著小棠，自己也是搖搖欲墜。
她比誰都清楚陳玄的“大人”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那是一種絕對的掌控與依賴。
此刻，這位“大人”要走了，她的天，塌了。
“大人……”
她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見，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
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陳玄，生怕看到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
她們都明白，陳玄若走，聖女峰將再無僥倖。
補天閣的怒火，絕非她們能夠承受。
依老臉上的懇切徹底凝固，化為一片灰敗。
她張了張口，喉結滾動，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想要將聖女峰如今的危局，補天閣的可怕，以及她們唯一的生路——陳玄，全部說出來。
然而，陳玄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甚至沒有多看她們一眼，彷彿這些人的絕望與恐懼，與他毫無干係。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那是聖女峰之外的，無垠的廣闊天地。
十年。
整整十年，他被困在這方寸之地。
如今，束縛他的枷鎖已然不在。
這個大千世界，他確實該好好看一看了。
一絲極淡的空間波動以陳玄為中心，輕輕盪漾開來。
下一刻，那道身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
沒有預兆，沒有痕跡。
彷彿他從未踏足過聖女峰，彷彿先前那驚天動地的一戰，只是眾人的一場幻夢。
山門前，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風聲嗚咽，吹過一張張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臉龐。
那股剛剛被壓下去的，對補天閣的恐懼，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所有人吞沒，冰冷刺骨，令人窒息。
一位年輕弟子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落差與恐懼，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發出了第一聲壓抑的啜泣。
這哭聲如同一個訊號，絕望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