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與徐孝先翻身下馬,立刻向那中年人介紹道。
“錦衣中所百戶徐孝先,見過陸管事。”
沒辦法,宰相門前七品官。
能在陸府任管事,而且也姓陸,沾親帶故肯定是跑不了的。
而且這也是如今這時期的普遍現象。
那就是有些官員在發達後,便會喜歡用一些族人、親戚來幫著自己打理府邸的諸多事物。
“好說,徐百戶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陸禮,快請進,指揮使在書房等著呢。”
陸禮平和說道,隨即對崔元說道:“崔大人,那就麻煩你了,指揮使的意思不必等徐百戶了。”
崔元自是不敢有異議,跟徐孝先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便翻身上馬離去。
陸府有人接過了徐孝先手裡的韁繩,徐孝先忙道聲謝,這才跟著陸禮向陸府裡面走去。
除了仇鸞的府邸,這也是他第一次進入大明真正權貴的府邸。
夜色下雖然看得不真切,但還是依稀能夠感覺到,這府裡的風格跟陸炳的性格很像。
都是多偏向於中規中矩一道。
一路走來,既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陳設,也沒有讓人能挑出毛病的建築。
“老爺,錦衣中所百戶徐孝先到了。”
書房門口處,陸禮敲了敲門說道。
裡面隨即傳來陸炳的聲音:“進來吧。”
書房門推開,一身褐色家居服、相貌堂堂的陸炳便出現在視野中。
“末將徐孝先見過陸指揮使。”
徐孝先來不及打量書房的陳設,急忙行禮道。
“坐下說話。”
陸炳含笑指了指書桌後面的椅子道。
隨即便有丫鬟送來了茶水,而後房門被無聲地從身後關上。
書房裡就剩下了陸炳跟徐孝先兩人。
陸炳先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並未急於說話。
徐孝先也沒問,目光也不敢放肆打量四周,只能盯著眼前的茶杯。
“這麼晚叫你過來,沒打擾你休息吧?”
“不曾,末將在家也沒睡呢。”
徐孝先抬頭說道。
陸炳含笑點了點頭,而後道:“在你來的半個時辰前,右都御史馬墉來府裡找過我了。可知道是何事?”
“昨日末將在太清樓打傷馬大人公子一事兒?”
陸炳點了點頭,笑著道:“東廠廠公黃錦之前跟我透過氣了,所以你也不用緊張,更不用害怕。”
“多謝指揮使大人跟黃大人。”
徐孝先起身要行禮謝陸炳。
陸炳手在空中壓了壓,示意他坐下說話。
“馬墉此人在朝堂上一向是以小肚雞腸、睚眥必報著稱。其子囂張跋扈、橫行霸道也是人盡皆知。”
陸炳長嘆一口氣,而後靜靜看著徐孝先頓了頓。
隨即接著道:“眼下最為重要的,自然是仇鸞一案。而馬墉又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今日與我不歡而散,會不會從中作梗呢?”
徐孝先微微皺眉,琢磨著陸炳言語的弦外之音:這是要對付馬墉啊。
只是不知道,在朝堂上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兩人,真的只是因為自己而鬧得不歡而散?
還是另有原因呢?
“既然是皇上欽點的要案,馬大人即便是有心怕也是無力吧?”
徐孝先斟酌著道。
陸炳搖了搖頭,吐了一口氣後道:“話雖是如此,理也是如此。仇鸞一案即便是最後要走個過程,但也要在三法司過一遍的。
馬墉此人在都察院浸淫多年,橫豎關係網涉及兩京十三省的各級地方官員,查一查也不是壞事兒。”
徐孝先看著陸炳,這是鐵了心要對付馬墉了。
只是……沒聽說陸炳跟馬墉之間有什麼矛盾啊。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向來跟北鎮撫司、錦衣衛、東廠就像是兩套並行的系統。
互不干擾,但相互之間又隱隱有些衝突。
自己一個小小的百戶,難道真的是導火索?
“大人……。”
徐孝先平靜地看向陸炳。
“直說無妨,叫你來,便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陸炳說道。
徐孝先想了想,道:“依末將愚見,大人既然怕馬墉在三法司會審時從中作梗,那麼就讓他近期自顧不暇便是了。”
陸炳顯然有些不滿,“哦”了一聲便靜待徐孝先下文。
徐孝先神色依舊平靜,緩緩道:“大人不妨試想一下,如今仇鸞一案朝堂之上怕是已經人盡皆知,而此案也是經由錦衣衛查出仇鸞通敵叛國的人證、物證,大人就能保證……朝堂之上就沒有人會多想?把一切歸咎於大人?”
徐孝先雖未明說,但陸炳很清楚,意思就是自己公報私仇。
“你繼續。”
陸炳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道。
“馬墉馬大人交際廣泛,兩京一十三省都有人脈,現在就查鐵證無疑於給大人招惹是非,末將怕到時候會致使仇鸞一案功虧一簣。所以不如再等等,先讓他暫時自顧不暇,等到元日前後時……。”
陸炳瞬間眼睛一亮,抓住了徐孝先說的重點。
“元日前地方官員進京者數不勝數,到時候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便可以人贓俱獲?要比現在對付他容易得多,更重要的是名正言順,不會讓人想到……。”
陸炳拍著桌子驚喜說道。
隨即看著徐孝先:“妙啊,看來找你過來商議還真是找對人了。”
“大人過獎了。”
徐孝先急忙謙虛道:“想必是大人最近事務繁多……。”
“行了,就別拍我的馬屁的了。”陸炳瞬間心情大好道。
徐孝先也藉此機會,掏出了那塊錦衣衛指揮使的腰牌,放在桌面上推給了陸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