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羅曾經問過他,“爺爺,你一身的本事,為什麼不想辦法回醫院工作,治病救人呢?”
老爺子長嘆了一口氣,才低聲說,“人心難測,人性難測!再高明的醫術,救得了病,卻救不了人心。如今醫院眾多,我這把老骨頭,就沒必要去湊那個熱鬧了。”
夏青羅沉默了。
老爺子這一生的悲劇,也許正是因為他這一身的醫術吧。老爺子被傷透了心,不想重操舊業,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刻,兩人站在昏暗的巷子裡,竟象極了一對久別重逢的祖孫。
夏青羅掏出手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才哽咽著說,
“我離開顧家,回到礦上的家中,爸媽卻將我趕出來,想逼我回顧家繼續當保姆。我不想回顧家,又沒地方去,您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流浪街頭了。”
老爺子眼裡的精光不經意地閃了一下,隨即,便恢復了往日的混沌與迷糊。
“你能來陪爺爺,爺爺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收留你。只要你願意,爺爺的家,就是你的家了。當保姆不是長久之計,離開是早晚的事,倒是你爸媽,不讓你回家,這事做得不地道。”
夏青羅這麼優秀,原本是可以考上大學的,就因為夏家老太太病重,竟被逼得棄考,去顧家當了伺候人的保姆。
對此,老爺子一直耿耿於懷。
現在見夏青羅難過成這樣,老爺子的一顆心都快化了。
“沒有爬不上的坡,沒有過不去的坎。有爺爺在,天塌不下來。走,跟爺爺回家,爺爺替你做好吃的。”
夏青羅的眼裡,重又噙滿了淚水,“我就知道,爺爺最疼我了。”
老爺子的家,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就在這條青石板路的盡頭。
以前,這座院子裡,住著八戶人家。
現在院子騰出來,只有老爺子一個人住,便顯得十分冷清。
推開那扇略顯破舊的院門,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刺鼻氣味瞬間撲面而來,直衝鼻腔,夏青羅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院子裡凌亂不堪,各種雜物堆積如山,從破舊的傢俱、廢棄的塑膠袋到生鏽的鐵罐,應有盡有,幾乎佔據了所有的空間。
夏青羅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才幽幽地說,“別人撿垃圾,是為了維持生計。您並不缺錢,卻喜歡把這些破爛撿回來,到底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為了找點事做,打發時間。”
老爺子說著,便率先走了進去。
院子裡橫七豎八,胡亂搭建的棚子仍保留著,這是以前那八戶人家住在這裡時留下的痕跡。
以前的老廚房早不復存在,老爺子住進來的時候,便把一戶人家從前的灶房利用起來,在裡面做飯燒水。
走進灶房,輕拉燈線,整個空間瞬間便沐浴在溫暖的桔黃色光影中。
灶房的陳設十分簡陋,不過一個灶臺,一個碗櫃。
碗櫃是木質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櫃門虛掩著,裡面擺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碗碟,有的邊緣已經磕出了缺口。
灶臺上佈滿了歲月的痕跡,鏽跡斑斑的鐵鍋,佈滿塵垢的舊鋁壺,還有一把摩得發亮的鐵製火鉗。
灶臺上方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塊油漬斑斑的抹布,緊挨著的是一個陳舊的木架。木架上放著幾隻搪瓷盅,盅上“為人民服務”幾個鮮紅大字,顯得格外醒目。
由於長時間未清理,搪瓷盅早被一層厚厚的油垢覆蓋,看上去髒兮兮的,彷彿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與無情。
揭開蜂窩煤爐蓋,鋁壺內頓時蒸騰起熱氣,將壺蓋衝得啪啪作響。
老爺子滿了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不知道你要來,沒有準備,現在只能先煮點麵條,對付一頓了。”
“麵條挺好的,我喜歡吃麵條。”
夏青羅放下蛇皮袋,挽起了袖子。
“爺爺您坐著,我來煮麵條。”
說著,她拿起鐵鍋,放到水龍頭底下,仔細清理乾淨,這才將鋁壺裡的開火倒進鍋裡,開始煮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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