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煤礦地處偏僻,不通公交,最近的公交車站離這裡,也足足有五里路。
礦上的職工和家屬想要出行,只能騎腳踏車或步行。要是運氣好,能搭上拉煤的貨車,便能省不少力氣。
夏青羅的運氣不錯,剛到煤礦門口,便搭上了一輛進城的煤車。
饒是如此,來到青州,也到了華燈初上時分。
聽到肚子裡“咕咕”的亂叫的聲音,她這才想起來,回家一趟,連口水都沒撈著喝。
她身上揣著一大筆錢。
除了離開顧家的時候,顧硯池的嬸子李秋月給她的480塊錢,還有平時積攢下來的一百多塊。
每個月的工資,除去給母親的45塊和葉琛的10塊,剩下的5塊,她都攢起來了。天長日久,竟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600多塊錢,差不多是普通職工兩年的工資了。
只是,國營飯店吃飯光有錢是不夠的,還需要糧票,住宿還需要單位證明,沒有糧票和證明,想在城市立足,比登天還難。
她摸了下飢腸轆轆的肚子,嚥下一口唾沫,往前走去。
不過,只要許鶴眠老爺子在家,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老爺子一身的醫術,只可惜,在那個瘋狂的年代,卻慘遭迫害。被剃了陰陽頭不算,還經常被拉出來,掛著牌子批.鬥遊街示眾,最後還被下放到天河煤礦附近的農村,進行勞動改造。
妻子跟他劃清界限離了婚,唯一的兒子也不認他了。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他獨自一人棲居在生產隊的牛棚中,僅有的幾件單衣難以抵禦嚴寒,且無食物果腹,可謂是飢寒交迫。
天亮的時候,雪停了。
他走出牛棚,想在附近尋些食物填肚子。不料,沒走多遠,一陣劇烈的眩暈感襲來,他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竟一頭栽倒於雪地裡。
夏青羅揹著書包上學的路上,發現了他。
此時,他已經奄奄一息。
小姑娘嚇壞了,拼命叫醒他,把自己剩下的半個饅頭喂到他嘴裡,這才讓他撿回來一條命。
當時,許鶴眠只說了一句話,“小姑娘,你心眼好,會有好報的。”
夏青羅見他一個人孤苦無依,經常偷偷拿了家裡的食物,送到牛棚,讓老爺子充飢。雖然沒少捱罵,卻幫著老爺子挺過了他生命中最艱難的一段時日。
後來,老爺子落實了政策,回到城裡,家裡的祖宅也歸還了他。夏青羅在城裡上高中,不時都會到老宅子探望,陪著老爺子說說話,聊聊天。
夏家老太太病重,夏青羅不得已退學到顧家當保姆。這個時候,老爺子才教會她一些針炙、按摩手法和病人的護理知識。
正是在老爺子的悉心指導下,顧硯池的身體才一天天好轉,甚至恢復了健康。
夏青羅有底氣在父母面前說不,是因為有許鶴眠老爺子的存在。
只是,老爺子如今閒雲野鶴,行蹤飄忽不定。能不能找到他,便只能靠運氣了。
穿過幾條大街,前面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子。
巷子兩旁,矗立著一排排陳舊的木質板房。斑駁的牆體上,用紅色或白色油漆書寫的標語與語錄,雖多處剝落,仍清晰可見。
沿著青石板路,夏青羅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驚擾了這裡的寧靜。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混合著偶爾飄來的飯菜香,讓她的肚子更加抗議起來。
一陣輕微的翻動聲從不遠處的垃圾桶旁傳來。夏青羅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將手裡拎著的蛇皮袋放到了背上。
她緩緩靠近,只見一個身影正背對著她,在垃圾桶裡翻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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