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打來的電話。
“你爺爺這次氣得夠嗆,你自己早做準備吧。”
早上在裴家老宅,老爺子故意問裴寂的想法,問他打算怎麼處理,他順著老爺子的話說,讓溫瓷去林家下跪。
這句話堵得老爺子啞口無言,裴寂跟老夫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老爺子怎麼會反應不過來。
裴寂這會兒來到陽臺,覺得好笑,“奶奶,你身體都這個樣子了,還管這些事情呢。”
“裴寂,你別給我裝傻,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麼,你要是敗了,你想過小瓷的下場沒有,你爺爺喜歡你的能力,但不喜歡你這誰都不放在眼底的性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可不是你這樣的。”
裴寂又點燃了一根菸,眼底光芒閃爍。
那邊老夫人的聲音變得莊嚴起來,“我上次說這身體頂多就撐半年,沒跟你開玩笑,你爺爺現在可以不對你動手,以後呢?你已經脫離他的掌控了,君成集團是厲害,但你真的就沒有弱點麼?把你的弱點藏好了,裴寂。”
老夫人很少用這樣的語調跟他說話,她當年跟著老爺子一路從基層混上來,人情世故懂,大家族的爾虞我詐懂,商場上的那點兒破事兒更懂,她看得比誰都明白。
但她偶爾看不透裴寂。
裴寂對溫瓷,太擰巴。
“奶奶,你好好養身體,我敗不了。”
老夫人又在那邊咳嗽了幾聲,語重心長,“在我走之前,希望能看到你拿下裴氏,我知道你也厭煩這些虛偽的應酬。”
裴寂低頭,玩著自己手中的打火機,沒說話。
老夫人最後留下一句,“你愛小瓷,你只是愛得太擰巴,男人的尊嚴作祟,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發生了什麼,但在生死麵前,其他的都是小事兒,以後你就懂了。”
裴寂眼底的漣漪緩緩消失,聽到那邊結束通話了電話,才看著遠處的夜色發呆。
以前他並不喜歡這樣,那時候對他來說,回到那個出租屋是最開心的事情,好像所有的疲憊都能一掃而空。
但什麼時候開始,溫瓷不愛笑了,他也習慣做完一切事情後,安靜的一個人待在一起。
他們都變了。
他的十四歲到二十八歲,人生最落魄,最得意的階段,都有溫瓷。
溫瓷在樓下蜷縮著睡覺,睡到一半的時候,沙發就被人踹了踹。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沙發邊,看到她眼瞼處的黑眼圈,將人一把撈起來,朝著樓上走去。
她以為在做夢,懶得想那麼多。
她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裴寂把人放到放滿水的浴缸裡,語氣淡淡,“泡個澡再睡。”
他的指尖下意識的就穿梭在她的髮絲裡,抬手捋了捋。
溫瓷的頭髮茂密又黑,最初見到她的時候,這頭髮枯燥的像雜草一樣,只有那雙眼睛渴望的盯著他。
裴寂隨手丟出去的一個饅頭,換來了這條小尾巴。
那時候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二歲,連生存都是問題。
除了他們兩人,沒人知道那段時間有多心酸。
像是孤獨的世界裡,兩人一起挽著手獨行,他如野狼,兇狠又擰巴,她卻明媚,總揪著他的一截衣襬,對城市裡的一切充滿好奇。
溫瓷這才反應過來,泡了十分鐘,就披著浴巾出去。
她是真不想跟裴寂吵了,就這麼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睡在哪裡都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