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護的,不僅是我的家人,還有世間的平衡。鎖魂塔鎮壓兇魂,也是在守護這份平衡。”方蕩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我不會摧毀你,也不會取代你。”
魂獸的攻擊停了下來,重新化為塔靈的模樣。它深深地看了方蕩一眼:“你透過了最終的考驗。雖然你不願成為塔靈,但我可以贈予你一份禮物——魂之印記。擁有它,你可以隨時進入鎖魂塔,也能免疫一切靈魂攻擊。”
一道金光飛入方蕩的眉心,形成一個複雜的印記。
“多謝。”方蕩拱手道謝。
“去吧,你的家人還在等你。”塔靈揮了揮手,方蕩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被傳送出了鎖魂塔。
當方蕩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站在斷魂淵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他感覺體內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靈魂也變得通透無比。
他抬頭望向天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然後轉身,朝著陰陽聖地的方向飛去。他知道,家人正在等他,而他,也將以更強的姿態,守護他們一生一世。
方蕩站在青石鎮的街口時,夕陽正把最後一縷金輝灑在青石板路上。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腰間別著個空蕩蕩的錢袋——這是他特意從舊貨市場淘來的行頭,連氣息都收斂到與尋常販夫走卒無異。識海中的魂之印記靜靜蟄伏,太古吞靈體的強悍力量被層層疊疊的禁制鎖住,連幽冥劍都化作了一根不起眼的鐵尺,插在背後的布鞘裡。
“一百年,就當是給自己放個長假。”他摸了摸下巴上新蓄的胡茬,看著茶攤上搖著蒲扇的老漢,聞著巷子裡飄出的蔥油餅香氣,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從鎖魂塔出來後,洛清影曾笑著說:“你總說要守護人間,可連人間的煙火氣都沒好好聞過。”這話點醒了他。是啊,他殺過妖,鎮過魂,卻從沒試過在某個小鎮上,看日升月落,聽柴米油鹽。
他選了家最便宜的客棧住下,房間在二樓拐角,窗外就是鎮上的打穀場。放下簡單的行囊後,他揣著僅剩的幾枚銅板下樓,打算買兩個熱乎的饅頭當晚飯。剛走到街口,就聽見一陣喧譁,夾雜著女人的哭喊聲和男人的斥罵聲。
“張屠戶,這可是王鎮長親自劃的地界,你敢抗命?”一個穿著青色綢衫的瘦高個正叉著腰嚷嚷,他身後跟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家丁,手裡拿著鐵鏈子,“要麼乖乖把肉鋪拆了,要麼就跟我們回衙門‘聊聊’!”
肉鋪門口,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護著哭哭啼啼的婦人,他手裡攥著剔骨刀,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卻遲遲沒敢揮下去:“李師爺,這鋪子是我爹傳下來的,憑什麼說拆就拆?鎮長要拓路,也不能往我家肉鋪裡拓啊!”
“少廢話!”李師爺一腳踹在肉案上,幾塊剛切好的五花肉滾落在地,沾了滿是泥灰,“王鎮長說了,這地段要蓋戲樓,讓全鎮百姓都沾沾喜氣。你個屠戶,滿身血腥氣,早就該挪挪窩了!”
方蕩站在人群外,看著那婦人抱著孩子蹲在地上撿肉,眼淚一滴滴砸在沾滿泥的五花肉上。周圍的百姓竊竊私語,卻沒人敢上前說話,有幾個想開口的,都被身邊人悄悄拉了回去。夕陽的光落在李師爺囂張的臉上,竟比鎖魂塔裡的怨魂更讓人覺得刺眼。
他原本不想管。來人間前,他對自己立了規矩:不暴露實力,不干預世事,就做個旁觀者。可當那名家丁的鞭子抽向張屠戶時,方蕩的腳步還是動了。
“啪”的一聲,鞭子在半空中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眾人只看到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不知何時站到了中間,手裡捏著鞭梢,動作隨意得像是在撿一根樹枝。
“你誰啊?敢管王鎮長的事?”家丁怒目圓睜,使勁往回拽鞭子,可那隻捏著鞭梢的手紋絲不動,彷彿生了根。
方蕩沒看他,只是看著李師爺:“拓路蓋樓是好事,可總得給人家找個新地方,賠點損失吧?”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李師爺上下打量著方蕩,見他穿著普通,不像是什麼有來頭的人物,頓時來了底氣:“哪來的野小子,也敢在青石鎮指手畫腳?我看你是活膩了!”他衝另一個家丁使了個眼色,“給我一起打,打出事算我的!”
那名家丁舉著棍子就朝方蕩後腦勺砸來。張屠戶驚呼一聲,想提醒卻已經來不及。可就在棍子即將碰到方蕩的瞬間,他像是腳下打滑般輕輕一歪,那棍子擦著他的肩膀砸在地上,震得家丁虎口發麻。與此同時,方蕩握著鞭梢的手輕輕一送,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家丁頓時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門牙都磕掉了一顆。
“你敢動手?”李師爺又驚又怒,掏出腰間的令牌,“我可是王鎮長的親外甥,你打傷朝廷命官的家人,是要殺頭的!”
方蕩拍了拍手上的灰,撿起地上的五花肉,遞給蹲在地上的婦人:“肉還能吃,洗洗就好。”然後他轉向李師爺,臉上沒什麼表情:“朝廷的律法,是讓你們這樣欺負百姓的?”
“少跟他廢話!”爬起來的家丁捂著嘴,含糊不清地喊著,和另一個家丁一起衝上來。方蕩身形一晃,像片葉子似的在兩人之間穿梭,沒見他怎麼動手,兩個家丁就哎喲哎喲地倒在地上,一個捂著肚子,一個抱著腿,疼得站不起來。
這幾下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周圍的百姓都看呆了。張屠戶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拉著方蕩的胳膊就往後拽:“好漢,你快走吧!這姓李的是個睚眥必報的主,你惹不起他的!”
“走?打了我的人還想走?”李師爺掏出哨子,“嘟嘟嘟”地吹了起來,“我已經通知了巡捕房,今天你插翅難飛!”
方蕩看著他色厲內荏的樣子,忽然想起鎖魂塔第七層的那面牆。上面有個名字叫“王富貴”,執念是“權傾一方”,旁邊還畫著個小小的賬本,記著收了多少賄賂,害了多少人命。那時他就想,人心的貪婪,有時比兇魂的戾氣更可怕。
“我不走。”方蕩走到肉案前,拿起那把剔骨刀,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我倒要看看,這王鎮長是怎麼管治一方的。”
沒過多久,十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巡捕就跑了過來,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腰間配著長刀,一過來就嚷嚷:“誰敢在青石鎮鬧事?”
“劉捕頭,就是這小子!”李師爺像是看到了救星,指著方蕩喊道,“他不僅阻礙公務,還打傷了我的人,快把他抓起來!”
劉捕頭眯著眼打量著方蕩,見他穿著普通,不像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子弟,便揮了揮手:“拿下!”
巡捕們掏出鐵鏈子圍上來。方蕩沒有反抗,任由鐵鏈子套在自己手腕上,只是在被帶走前,回頭看了張屠戶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擔心。
被押往鎮衙門的路上,李師爺一路罵罵咧咧,說要讓方蕩嚐嚐“十八般酷刑”的滋味。方蕩低著頭,看似順從,實則在感知周圍的氣息。這青石鎮不大,卻籠罩著一股淡淡的怨氣,尤其是鎮衙門的方向,怨氣最濃,像是積壓了許多年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