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萬界,你管這叫廢體?

第193章 聲骨梳

清霄宗的血色迷霧方蕩踏入清霄宗地界時,秋分的雨剛過,山間霧氣裹著鐵鏽味。他褪了所有靈力,佝僂著背,手裡攥著塊磨損的銅匠牌——這是他新的身份,一個靠修補法器餬口的凡人老石。山門口的弟子瞥了他一眼,揮揮手像趕蒼蠅:“進去吧,後山缺個修靈鋤的,手腳麻利點,誤了時辰沒你好果子吃。”

霧氣裡的石階滑膩膩的,踩上去總髮出“咯吱”聲,像骨頭在摩擦。方蕩低頭走得慢,指尖卻悄悄劃過石階縫隙,那裡嵌著些暗紅色的粉末,湊近了聞,有極淡的血腥氣,混在潮溼的泥土味裡幾乎難以察覺。但他聽得分明,粉末裡藏著無數細碎的呻吟,像被碾碎的聲音卡在石縫裡,見了潮氣便拼命往外鑽。

“老東西,磨蹭什麼!”身後傳來呵斥,一個灰衣弟子踹了他後腰一腳。方蕩踉蹌著扶住巖壁,趁機將耳朵貼在石頭上——巖壁深處有規律的搏動聲,咚、咚、咚,間隔正好是三息,不像山脈的心跳,倒像無數心臟被什麼東西攥著,按同一個頻率在掙扎。

清霄宗的凡人院在山坳裡,用黑木柵欄圍著,像圈養牲畜的圍欄。方蕩被推搡著進去時,正撞見兩個弟子拖著個昏迷的少年往柵欄外走。少年的手腕上有圈青紫色的勒痕,脖子上掛著塊木牌,寫著“丙等,七十九”。柵欄裡的凡人都低著頭,沒人敢看,只有個穿粗布裙的小姑娘死死咬著唇,指節捏得發白,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是個啞巴,方蕩聽出她的聲帶去了大半,只剩殘破的氣音。

夜裡,方蕩躺在稻草堆上,聽著周圍壓抑的呼吸聲。這些人裡有農夫、有商販、有被拐賣的工匠,每個人的木牌上都刻著等級,從甲到戊,字跡邊緣泛著淡淡的靈光。他悄悄摸出藏在銅匠牌後的符紙邊角,蘸了點口水在指尖,畫出微型的“聽骨符”——這符不用靈力,只借血脈流動的微聲,能聽出活物的骨相年歲。

符紙貼上隔壁老丈的手腕,方蕩聽見細微的“咔嚓”聲,像枯枝在斷裂。老丈看著不過五十歲,骨頭卻脆得像七十歲的朽木,髓腔裡空蕩蕩的,只剩下微弱的共鳴。“別白費力氣了。”老丈突然開口,聲音沙得像漏風的風箱,“進了這清霄宗,骨頭裡的精氣就會被‘養靈陣’慢慢抽走,甲等的能活三年,戊等的……撐不過三個月。”

方蕩收回符紙,指尖的觸感冰涼。他想起山門口的鐵鏽味,想起巖壁裡的搏動聲,突然明白“養靈陣”是什麼——這宗門根本不是在修煉,是在用凡人的血肉精魂當養料,餵養著某個藏在深山裡的東西。暗夜裡的血藤清霄宗的後山有片藥田,卻從不種尋常草藥。方蕩被派去修補灌溉用的靈銅管時,終於看清了田裡的東西——那是些暗紅色的藤蔓,藤葉邊緣帶著倒刺,根莖在土裡盤結,露出的部分像無數扭曲的血管。每株藤蔓下都埋著個木牌,與凡人院的牌子一模一樣,只是字跡更模糊,彷彿被血浸透了。

“這些藤叫‘血養藤’,”監工的弟子拿著鞭子,語氣帶著炫耀,“是咱們宗門的根基,用凡人體內的‘生元’澆灌,十年就能結出‘血元丹’,比什麼靈藥都管用。”他踢了踢腳下的銅管,“快修,這些管子是送‘養料’的,斷了時辰,藤會餓的。”

方蕩低頭擰著銅管介面,耳朵卻貼在管壁上。管內流動的不是水,是粘稠的液體,流動時發出“咕嘟”聲,裡面裹著無數細碎的哭喊聲,有孩童的,有老人的,都被壓縮成了極小的頻率。他突然想起阿瑾父親留下的兵書符,那些記錄著士兵臨死前怒吼的符紙,與這管壁裡的聲音有著相同的絕望,只是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夜裡回凡人院時,方蕩故意走得慢。月光穿透霧氣,照在血養藤的葉片上,泛出詭異的銀光。他看見藤蔓的根鬚正從土裡鑽出來,像細蛇般纏向不遠處的凡人院柵欄,根鬚頂端有極小的吸盤,正貪婪地吮吸著柵欄上滲出的微弱生氣。

“別碰那些藤。”啞巴小姑娘突然拽住他的衣角,眼裡滿是驚恐。她不能說話,卻用手指在他手心劃出個字:“吃”。

方蕩心頭一沉。他摸出白天藏的一片槐樹葉——離開學院前,他在老槐樹下錄了片葉子的沙沙聲,此刻將樹葉貼在柵欄上,樹葉立刻微微顫抖,葉脈裡透出淡綠色的光。他聽見柵欄裡傳來無數細微的碰撞聲,是血養藤的根鬚在退縮,它們害怕這帶著生機的自然之聲。

“原來如此。”方蕩低聲自語。這清霄宗的邪術,靠掠奪生元為生,自然懼怕真正鮮活的生命氣息。他悄悄將槐樹葉塞進啞巴小姑娘手裡,比劃著讓她藏好。樹葉在她掌心微微發燙,她突然眼睛一亮,似乎從樹葉的震動中聽懂了什麼。禁地的心跳聲三個月後,方蕩憑藉一手精湛的修補手藝,漸漸在雜役中站穩了腳跟。他修過弟子的佩劍,補過儲物袋的裂縫,甚至幫長老的丹爐換過底座。沒人懷疑這個沉默寡言的老石,只當他是個想混口飯吃的糟老頭。只有方蕩自己知道,他的符紙正悄悄收集著這個宗門的聲音——血藤吸水的聲,弟子們談論“養料”的聲,還有深夜從宗門禁地傳來的、低沉的搏動聲。

禁地在清霄宗最深處,被重重陣法籠罩。方蕩曾借送修補好的法器靠近過一次,隔著老遠就聽見陣法裡傳來“咚咚”聲,像巨鼓在敲,卻比鼓聲更沉悶,帶著某種活物的韻律。他用符紙記下這聲音,回去後與巖壁裡的搏動聲對比,發現頻率竟完全一致。

“那裡面關著‘母體’。”老丈臨死前,拉著方蕩的手用氣音說。他的木牌已經變成了黑色,代表著生元即將耗盡。“血藤只是根鬚,母體才是……才是心臟,我們都是它的血食。”他指了指東方,“我兒子……在凡俗界是個木匠,他總說要給我打個好棺材……你要是能出去,告訴他……”聲音戛然而止,老丈的眼睛還圓睜著,望向山外的方向。

方蕩將老丈的屍體偷偷埋在血藤田的邊緣,又在墳頭插了片槐樹葉。樹葉很快與周圍的暗紅色格格不入,卻奇異地活了下來,葉片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木匠形象,正揮著刨子。他知道,這是老丈未說完的思念,被樹葉記了下來。

這天夜裡,禁地的搏動聲突然變得急促。方蕩藉著修補丹房的機會,溜到禁地附近。陣法的光芒忽明忽暗,他看見幾個白衣長老圍著禁地的石門,手裡捧著個玉盤,盤裡躺著個昏迷的少女,正是凡人院裡那個啞巴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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