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頁畫著幅小小的速寫:舊金山的碼頭,一個女人揹著畫板往前走,身後的海鷗正掠過湛藍的海面,翅膀上沾著金色的陽光。
第二天清晨,她揹著畫夾去了藝術宮。
晨光穿過圓頂的玻璃,在大理石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選了個角落坐下,剛支起畫架,就看見昨天那個老太太舉著相機,正對著晨光裡的雕塑微笑。
“姑娘,又見面了。”
老太太朝她揮手,“你看這光多好,像老天爺特意為我們亮的。”
江雲熙低頭蘸了點金色顏料,在畫紙上落下第一筆。
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裡,她忽然明白,有些告別不是消失,是變成了畫裡的光、風裡的葉,變成了讓她往前走的力量。
畫到一半時,手機在包裡震動。
她掏出來看,是條簡訊,來自那個已經被她刪除的號碼。
“我在你畫裡看到了陽光,雲熙,祝好。”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幾秒,然後把手機塞回包裡,繼續在畫紙上添了只飛鳥。
翅膀張開的弧度很大,像要衝破紙面,飛向更遠的天空。
夕陽西下時,她揹著畫夾往回走。
路過那家常去的便利店,阿姨笑著遞給她袋剛出爐的杏仁餅乾。
“今天進了新口味,加了海鹽,你肯定喜歡。”
她接過餅乾,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顧承硯總愛買這種餅乾,說鹹甜交織的味道像人生。
那時她不懂,現在咬下一口,舌尖先嚐到鹽的微澀,慢慢化開的甜漫上來,像極了那些哭過長夜後迎來的黎明。
走到家樓下,她抬頭看見樓上的的燈亮著。
是唐浩傑在幫她整理明天要送展的畫。
窗臺上擺著盆新的繡球花,紫色的花瓣在晚風中輕輕搖晃。
她踩著臺階往上走,口袋裡的餅乾袋發出窸窣的聲響。
樓道里的聲控燈應聲亮起,暖黃的光漫過樓梯轉角,照亮了她腳下的路。
原來有些路,走著走著就亮了。
有些傷口,疼著疼著就成了勳章。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殼裡的人了。
因為她自己,已經長成了能遮風擋雨的樹。
京北。
顧承硯沒忍住撥了一通電話過去,可那邊的聲音卻是極致的冷漠。
夏知薇的辦事效率很快。
凡是關於抹黑江雲熙的,她都會不顧一切的去調查。
不到一個禮拜,這份檔案,此刻就被快遞員派送到顧承硯公司前臺了。
秘書拿進來請顧承硯過目。
資料夾是深藍色的,質感很好。
裡面除了幾份關於舊金山建築市場的分析,還夾著一個薄薄的牛皮紙信封。
顧承硯沒有先看報告,他鬼使神差的抽出了那個信封。
裡面是幾張照片,列印質量很高,像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
第一張,是江雲熙和唐浩傑並肩走在一條林蔭小道上。
她仰頭對他說話,嘴角帶著一點很淡的笑意。
陽光從樹葉間隙漏下來,剛好落在她臉上,那畫面安靜得像一幅油畫。
第二張,是他們在畫室裡,唐浩傑站在她身後。
俯身指導她畫畫,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第三張,是唐浩傑為她披上外套,她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
眼神裡沒有拒絕,只有一種近乎習慣的依賴。
最後一張,是他們家門口的玄關,兩雙鞋子並排放在一起。
一雙是她的,另一雙,是男士的。
顧承硯的手指在照片邊緣停住,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