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江雲熙想出門散散心。
臨時起意,便沒有知會唐浩傑。
走到街角的咖啡館時,玻璃門剛擦過,映出她被風吹亂的頭髮。
推開門的瞬間,咖啡豆的焦香混著肉桂的甜暖漫過來,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杯熱拿鐵。
鄰座的老太太正在翻旅遊手冊,忽然指著某頁問她。
“姑娘,你知道藝術宮怎麼走嗎?我想拍晨光裡的圓頂。”
“沿著這條街直走,第三個路口左轉。”
她伸手在手冊上畫了條線。
“不過最好等九點以後去,現在草坪還溼著。”
老太太笑著道謝,又說:“我孫女總說我一把年紀還學年輕人看展,可我總覺得,人不管多大,心裡總得裝著點喜歡的東西。”
江雲熙握著杯子的手頓了頓。
杯壁的熱氣模糊了鏡片,她想起去年此時,她蜷在畫室的地板上,連拉開窗簾的力氣都沒有。
那時總覺得心是空的,像被暴雨掏空的河床。
手機在桌上震動,是唐浩傑發來的影片請求。
她接起來時,他正站在院子裡,鏡頭對著爬滿薔薇的院牆。
“我一出來,你就不見人了,散步不叫上我?”
江雲熙笑了笑,“突然想出門看看,怕打擾你工作就沒告訴你,很快就回去了。”
掛了影片,拿鐵已經涼了大半。
她起身付賬時,瞥見吧檯後的電視在播新聞,國內某場藝術展的報道里,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承硯穿著深色西裝,站在一幅畫前接受採訪,側臉的線條比從前硬朗了些。
她腳步沒停,推門走進陽光裡。
風捲起地上的銀杏葉,打著旋兒掠過腳踝,像誰在輕輕拽她的衣角。
回到家,快遞員正在門口等她。
拆開紙箱,是套新的顏料,包裝上貼著張便籤,是畫廊老闆的字跡。
“你的《新生》入選春季展了,記得按時交畫。”
她把顏料管一支支排開,在畫架上鋪開新的畫布。
陽光透過紗窗落在布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蘸了點鵝黃色,在畫布中央畫了個小小的太陽,周圍暈開層層疊疊的暖橙——那是舊金山清晨的顏色。
畫到傍晚時,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京北。
她猶豫了幾秒接起來,聽筒裡傳來顧承硯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的疲憊。
“雲熙,我在畫廊看到你的畫了。”
“嗯。”她應了一聲,繼續調顏料。
“那幅《未乾的淚痕》……”
他頓了頓,“畫裡的雨,是去年深秋那場嗎?”
她握著畫筆的手沒停,筆尖在畫布上勾勒出海浪的弧度。
“顧先生,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去,“可我總覺得……”
“覺得還能回到過去?”
她打斷他,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顧承硯,你看這畫裡的海,浪頭來了又退,從來不會為誰停留,人也一樣。”
掛了電話,她把手機調成靜音,轉身去廚房煮麵。
鍋裡的水咕嘟冒泡時,她望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
忽然發現畫室的燈亮起來時,能在對面的建築上投下片溫暖的光暈——原來她的燈,也能照亮一小片夜空。
深夜整理畫具時,她在抽屜深處翻出箇舊相框。
裡面是張褪色的照片,她和顧承硯站在畫室門口,手裡舉著剛完成的作品。
那時他們笑得很傻,眼裡的光比陽光還亮。
她將相框放進收納盒最底層,上面壓了本新的素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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