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那堵牆高到連他自己都翻不過去了。
手機在副駕駛座上震動了一下,是夏知薇發來的資訊。
“承硯,夜深了,早點回來休息。
我給你燉了湯!”
他看了一眼,沒有回覆,直接將手機關機。
他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尤其是夏知薇。
他看著她那張精緻而溫順的臉,總會不自覺地想起江雲熙。
想起江雲熙從不屑於用這種討好的方式來維繫感情。
她會跟他吵,會跟他鬧,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冷戰三天,也會因為他一個擁抱而瞬間軟化。
她的愛,熱烈而真實,帶著稜角,也帶著溫度。
而夏知薇的愛,像一杯恆溫的水,永遠妥帖,永遠周到,卻也永遠,激不起半點波瀾。
他知道自己對夏知薇,有愧。
是他給了她希望,給了她名分,卻始終給不了她那顆已經遺落在別人那裡的心。
可他現在,連處理這份愧疚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靜到,能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舊金山的清晨,總是伴隨著海鳥的鳴叫和淡淡的海風。
江雲熙起得很早,在廚房裡為自己準備了一份簡單的早餐—全麥麵包,煎蛋,還有一杯熱牛奶。
她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看著窗外那棵被陽光染成金色的楓樹。
她的生活,已經進入了一種近乎刻板的規律。
畫畫,讀書,散步,偶爾去鎮上的畫室教孩子們調色。
沒有太多的驚喜,也沒有太多的波瀾。
像一艘終於駛入避風港的小船,收起了帆,放下了錨,靜靜地等待著潮汐的起落。
唐浩傑推門進來的時候,她正坐在陽臺的藤椅上,膝蓋上蓋著一條薄毯,手裡捧著一本詩集。
陽光落在她的側臉上,將她眼角的細紋照得清晰可見。
那不是衰老的痕跡,而是歲月留下的,關於疼痛和釋然的印記。
“在看什麼?”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一本舊詩集!”
她沒有抬頭,指尖輕輕滑過書頁上的一行字。
“‘我曾以為,走過萬里山河,便能將你遺忘。
後來才發現,你就是那山河’!”
他沉默了。
她輕輕合上書,抬起頭,望向遠處那片蔚藍的天空。
“浩傑,你說,人是不是真的能徹底忘記一個人?”
“不能!”
他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為什麼還要我放下?”
“放下,不等於忘記!”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深邃而溫和。
“放下,是當你再想起他的時候,心裡不再有波瀾,不再有怨恨,也不再有期待。
他只是一個存在過的人,像一本你讀過的書,一首你聽過的歌。
你會記得書裡的情節,記得歌裡的旋律,但你不會再為它哭,為它笑!”
江雲熙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她也一直在努力這樣做。
可有時候,記憶就像不請自來的客人,總會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推開她心門。
比如昨晚,她又夢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