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完那封信,沒有哭。
她只是將它放回原處,輕輕合上資料夾,放入櫃中最下方的抽屜,然後轉身進了廚房,把爐上的水倒進了杯中,慢慢喝下。
她的手不抖,眼神也沒有一絲波動。
只有心底,像被一場無聲的雨洗過。
她知道他會說這些。
只是來得太晚了。
她早已不是那個會因為一句“我還愛你”就回頭的江雲熙。
她曾經在他懷裡失望、崩潰、等待,然後在他冷漠的注視下,一次次選擇沉默。
而如今,她已經用時間替自己鋪好了一條全新的路。
那是沒有他參與的路。
她站在窗前,看著陽光穿過薄雲,一點點地灑在她的畫架上。
她輕聲說。
“我不怨你了!”
“但我也不會等你了!”
這是最後一次。
她終於,徹底放下了。
那封信被江雲熙鎖進了書房最下方的抽屜。
沒有撕毀,也沒有回信。
她將它妥善收起,就像將曾經那個她自己封存進心底的某個角落,既不遺忘,也不頻頻翻閱。
那天下午她照常去了畫室,揹著畫板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山上的風仍舊輕柔,春天已至,枝頭抽出新芽,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開在石縫間,細小而頑強,幾乎不被人注意,卻仍執意活出一抹顏色。
她站在那一簇花前蹲下,指尖輕輕拂過葉片。
陽光從樹葉縫隙裡斑駁灑落,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像是看到了自己。
這些年她就是這樣活著的,不張揚,不吵鬧,在被忽略的縫隙裡一寸寸紮根,只為自己而活。
到了畫室,幾個孩子圍著她說笑,問她新畫了什麼,說要看她的新畫展。
她笑著搖頭。
“我現在不畫展覽了,畫來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賣!”
“那江老師什麼時候會畫我們?”
“等你們長大一點,再調皮一點!”
“我已經夠調皮了!”
“那就等你再高一點!”
孩子們笑作一團,她站在他們中間,也笑。
笑得淡,卻乾淨。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孩子們了。
可能是因為他們不像大人那樣,言不由衷。
他們喜歡就是真的喜歡,不喜歡就擰著臉,不說一套做一套,也不懂得控制情緒。
他們不會在該擁抱的時候選擇沉默,也不會在你哭的時候只留下背影。
顧承硯就是那樣的人。
她曾在一次次需要他的時刻,被他的沉默和冷淡一次次推回自己懷裡。
她不是不曾求助,不是不曾示弱。
她只是後來明白了,哪怕她把心撕開給他看,他也未必會懂。
而現在,她不再求誰懂。
下課後她坐在畫室後院的小庭院中,畫著一幅未完成的作品。
是一隻獨自站在山頂的狐狸,望著落日的方向,身後的草叢被風吹得亂成一團。
她畫到狐狸的眼睛時忽然停筆。
她不知道那隻狐狸應該是什麼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