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對方,眼神平靜卻透著冷意。
“我要讓她永遠都抬不起頭!”
她知道,這一次,不能輸。
她等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
她不允許江雲熙回來。
更不允許顧承硯再次為她心軟。
夜風微涼。
江雲熙坐在畫室的長椅上,膝上放著畫板,指尖握著那支削得很短的炭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天已經暗了,窗外那棵老槐樹的枝葉輕輕晃著,發出細碎的響動,一如她此刻心底那些不曾真正沉寂下去的記憶。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得夠遠。
可是有些東西,即使放下了,也仍舊會在不經意間浮上心頭,像一場被風捲起的舊塵,拂過眼眶,落進心裡,靜靜地疼。
她低頭看著紙面,那是一張未完成的畫稿,主題是“等待”。
她畫了一個站在橋頭的背影,瘦瘦的,裹著大衣,手裡提著一盞舊式的油燈,整張畫紙上沒有光,只有橋下的水紋,在風中輕輕蕩動。
她沒畫橋的盡頭。
她不想畫。
因為她知道,那橋對岸,從來沒有人來過。
“雲熙!”
唐浩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站在陰影裡,語調低而輕。
“晚上風大,進屋吧!”
她回頭望了他一眼,點點頭,輕輕將畫板收起,一言不發地走到他身側。
他沒有多問,只伸手替她理了理披在肩上的披巾,動作自然得像是做了很多年的事情。
兩人並肩走回屋,腳步在落葉上壓出細碎的聲音,像極了某種被時間碾過的柔響。
回到屋內,燈光溫黃,屋子裡暖氣開得不高,剛好夠不冷。
江雲熙脫下外套,將畫板擱進畫架最底層的抽屜裡,動作緩慢卻有序。
唐浩傑替她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時,她接過,手指碰到杯壁的一剎那,才意識到,自己的指節竟有些冰涼。
她捧著杯子,坐在沙發上,靠著軟墊發了很久的呆。
屋裡很安靜。
唐浩傑沒有說話,只坐在她對面,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喝著那杯水,眼神溫和卻剋制,沒有絲毫打擾。
“浩傑!”
她忽然開口,嗓音很低。
“嗯?”
“你說……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在另一個人心裡了,為什麼還要想起他?”
他沒立刻回答,只過了好久,才輕聲道:
“也許不是還在意那個‘人’,而是還沒從那段‘自己’裡走出來!”
江雲熙垂著眼,沒說話。
她不是沒走出來。
只是偶爾,還會想起他眯著眼看書的樣子,會想起他站在廚房門口說“你煮的飯,我能吃三碗”的那副得意模樣。
她甚至還記得他第一次牽她手時的力道。
可現在她已經不想問“你是不是還記得我”了。
她只想問自己。
“你還想回去嗎?”
答案是,不想了。
與此同時,京北。
顧承硯坐在書房,手中翻著一份最新的財務報告,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的視線落在對面的牆上,那是一幅小幅的裝飾畫,是他從某次出差時隨手帶回的,顏色平淡,筆觸溫柔,畫的是一隻在山林中獨行的鹿。
他突然發現,那隻鹿竟與她畫過的一張圖極像。
也是那種冷色調的、靜靜的、像是走了很久才走到這兒的鹿。
他愣了一會兒,低聲喃喃。
“那時候她畫給我……我還笑她說太孤獨!”
可現在他才知道,那隻鹿,其實就是她自己。
他放下手裡的報告,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整座城市的夜色,一片燈火模糊,落在他眼中,卻像是隔了一層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