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沒有之前那麼蒼白了,眼神也不再總是浮著倦意。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每天都在用極大的力氣維持現在這份“安靜”。
她偶爾也會想,如果那年他沒有鬆手,是不是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人生就是這樣,哪怕只走錯一步,後面的路也可能就此全改了方向。
她坐到床邊,低頭從床頭櫃裡抽出一本日記本。
封面是手工皮製的,原本是顧承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曾在上面記下過他們許多瑣碎的日常,也記錄過那些她不敢說出口的委屈。
她原本想扔掉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留了下來。
她翻到最後一頁,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拿起筆,在空白的紙面上寫了一行字:
“今天我看到他了!”
她寫得很輕,像是怕筆太重會劃破回憶。
“他還是一身深灰色西裝,站在路口,沒動。
我沒和他說話,也沒回頭!”
她停了幾秒,又繼續寫。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清我的眼神。
但我知道,我真的走遠了!”
寫完,她合上日記本,將它重新放回抽屜。
這一次,她沒有留戀地看第二眼。
那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又回到了婚後的某一晚。
他們在家裡吵架。
起因她記不清了,只記得她說了一句。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作你真正的伴侶?”
他沒有回答。
只是沉默著去洗澡,出來後就直接關燈睡覺。
她一個人坐在客廳到深夜,直到天亮。
夢境結束時,她看見自己站在陽臺上哭,哭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是被自己咬著被角的窒息感驚醒的,睜開眼時,房間一片黑暗。
她怔了很久才意識到這只是夢。
可那個壓在心口的重量,像是從夢裡一直延續到現實。
她起身去廚房倒水,腳步輕得沒有一絲聲響。
客廳裡依舊亮著那盞昏黃的落地燈。
唐浩傑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毛毯,似乎已經睡著了。
她站在他面前看了一會兒。
他的眉眼很沉靜,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有一絲防備。
她忽然想起高中時候,有一次他被同學排擠,她幫他說話後,回頭在課桌上看到他畫了她的背影,一筆一筆都極認真。
他從那時候起,就一直在她身後。
她知道的。
只是她一直假裝不知道。
京北的冬夜冷得徹骨。
顧承硯在辦公室裡翻看江雲熙的舊檔案,每一頁都像是在揭開他親手撕開的傷口。
他調出公司監控,看到那年江雲熙獨自一人來交離婚協議的畫面。
她穿著一件米色長風衣,頭髮扎得很整齊,臉上沒有化妝,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她將協議放在前臺,交給助理,語氣冷靜。
“讓他簽完給我發一份影印!”
然後,她轉身離開。
全程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顧承硯看著螢幕上的她,喉嚨忽然像是被什麼緊緊卡住。
那時他正在外地出差,是夏知薇提醒他。
“她已經簽字了!”
他接到訊息的時候,只覺得煩。
他覺得她太急,太狠,明明說好只是冷靜期,她卻在他沒準備好的時候先下了決定。
可現在他才明白,是她早就失望透頂了。
他只是太遲鈍,連她在心碎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他站起身,靠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像一片不真實的海,閃爍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