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硯坐在書房中,盯著桌上那份從國外傳來的快遞資料。
檔案整潔、順序清晰,是他讓人暗中跟拍整理的江雲熙生活記錄。
他翻到其中一張照片—是在她屋外小院中拍的,她抱著一籃洗好的蔬果,身邊是唐浩傑,一手撐著院門,一手拿著溼毛巾,像是在為她擦手。
那一刻的她,笑得安靜。
眉眼溫柔,神色寧和,和他印象裡那個在職場會議中鋒芒畢露的她,完全不同。
他盯著照片的那張臉,眼神越來越沉。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她。
他以為她不會再笑了,他以為她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
可她沒有。
她只是,在沒有他的世界裡,依舊過得很好。
他本應高興。
可他做不到。
他握緊了照片,薄薄一頁,被他指節捏得微微卷曲。
他無法忽視一個問題:
—她的笑,是不是因為那個男人?
他查過唐浩傑,從少年時的轉學生,到如今的心理諮詢師,再到療養院志願者。
這個男人乾淨得近乎可怕,沒有汙點,沒有野心,卻也從不遠離她。
他甚至在江雲熙離婚的第二個月,就悄然從國內辭職,轉往海外的學術專案,隨後定居舊金山。
這一切太過自然,像是命運安排,又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等待。
“你還不明白嗎?”夏知薇倚在門邊,聲音低柔,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尖銳。
“她早就選了他!”
顧承硯抬起頭,臉色陰沉。
“你別再說了!”
“我只是提醒你—她不是你記憶裡的江雲熙了!”
她輕笑,走近幾步,將手搭在他肩上。
“她早就從你的世界裡抽身了,不管她過去多愛你,她現在都不需要你了!”
“你不甘心,是因為你從來沒真正失去過她。
可現在你失去了!”
“她的笑,不再屬於你了!”
顧承硯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出書房。
他去了陽臺。
夜風很冷,吹得他耳廓發麻。
他點了一根菸,很久沒抽了,但今晚他需要點火。
火光一點點亮起,他望著遠方昏黃的城市天線,腦中卻迴盪起一幕幕。
—江雲熙第一次搬進他家的時候,把他所有的馬克杯貼上了動物貼紙。
—她半夜睡不著,會趴在陽臺畫星圖,說要在他生日那天送他一張“你出生那晚的星辰圖”。
—她每次生氣都會說“我要走了”,可從未真的走過,直到那一次,她沒說一句“我要走了”,只是真的消失了。
他一口煙嚥下去,嗆得喉嚨發緊。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失去”,不是從離婚那天開始的,而是從他第一次忽視她眼裡的眼淚開始的。
他錯過了太多次她求助的訊號。
現在,她不再等了。
他已經沒有機會再解釋,也沒有資格再靠近。
翌日清晨,舊金山天剛微亮,江雲熙照例早起。
她坐在花園木椅上,指尖翻著一本畫冊。
唐浩傑送來早餐,沒有打擾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的石階上,一起看著晨霧緩緩褪去。
她忽然問。
“浩傑,你有沒有過那種感覺?”
“什麼?”
“就是你以為你已經走出一個人了,可只要風一吹,你就知道—其實沒有!”
他沒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