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欣賞一件由他親手打磨、終於變成了他最想要模樣的藝術品。
“你來了。”
他開口,聲音很輕。
江雲熙沒有回答。
她只是看著那份檔案。
“簽了它。”
顧承硯說。
“簽了它,唐家就能活。”
“那個老頭子也能活。”
“你愛的那個男人也不用再面對一個支離破碎的爛攤子。”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精準的刀,插在她最痛的地方。
江雲熙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是一片比死水還要沉寂的麻木。
她拿起那支筆。
手抖得幾乎握不住。
她用了好幾次才把筆尖對準了檔案上需要她簽名的地方。
江雲熙。
她的名字。
曾經她寫下這個名字時是帶著對未來的期許。
後來她寫下這個名字是在離婚協議書上,帶著解脫的決絕。
而現在。
她要再一次寫下這個名字。
用它來為自己的愛情親手畫上一個血淋淋的句號。
筆尖落下。
第一筆是一個“江”字。
很慢,很用力。
力透紙背。
像是在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去刻下一個永不磨滅的恥辱烙印。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巨響。
整個頂層空間那扇厚重、據說是用防彈材料打造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兩個守在門口的顧承硯的保鏢像兩個破麻袋一樣飛了進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門口。
煙塵瀰漫中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個人拄著柺杖。
身上還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他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喘著粗氣。
可他的那雙眼睛卻亮得像兩團燃燒的火焰,帶著滔天的怒火和足以焚盡一切的心痛。
是唐浩傑。
他來了。
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看著那個他放在心尖上愛逾性命的女人,手裡握著筆,正準備在那份決定他家族生死的協議上籤下她的名字。
而她的對面站著那個他最恨之入骨的男人。
唐浩傑的身體晃了一下。
他用柺杖死死地撐住地面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他的目光越過顧承硯,死死鎖在江雲熙的臉上。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的味道。
“江雲熙!”
“……你在做什麼?”
京北最高的建築頂層,整面牆的玻璃外面是這座城市的光,無數的光點像撒了一地的碎鑽。
江雲熙看著那些光。
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面前的紅木長桌光可鑑人,能映出她蒼白的臉。
桌子上放著一份檔案。
還有一支筆。
顧承硯就坐在她對面,姿態很放鬆,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
他看著她,目光很專注,專注得讓她覺得噁心。
“雲熙,你看,事情其實可以很簡單。”
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你不需要去面對唐家的逼迫,也不需要去應付那些因為你而起的風波。”
“簽了它。”
“唐氏集團的危機、夏家那邊剩下的麻煩,我都會處理乾淨。唐浩傑的父親也不會再用那些事來為難你。”
顧承硯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進江雲熙的耳朵裡,卻又好像離她很遠。
她的世界裡只剩下嗡鳴聲。
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唐浩傑。
唐浩傑不能沒有他的未來。
他應該站在陽光下,而不是為了她被拖進泥潭裡、被家族拋棄、變得一無所有。
是她把他拉下水的。
她得把他推回去。
推回他原本應該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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