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代價是她自己墜入更深的深淵。
她看著那份檔案。
股權轉讓協議。
唐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以一個屈辱的價格轉讓到她的名下。
這是顧承硯的條件。
他要用這種方式把她和唐家徹底綁死,再用他顧承硯的力量把唐家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從此以後,她就是唐家的“恩人”,也是唐家的“罪人”。
唐浩傑會怎麼看她?
一個用愛情換取利益的女人。
一個在他生死未卜時就和他前夫勾結、謀奪他家產的女人。
顧承硯這一招太狠了。
誅心。
他不是要她的身體,他甚至沒提過複合。
他要的是她的靈魂,要她親手埋葬自己的愛情,要她背上永世無法洗刷的汙名。
要她眾叛親離,最後只能回到他身邊。
因為到那個時候,全世界只有他顧承-硯這個始作俑者會“接納”她。
“想什麼呢?”
顧承硯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在想唐浩傑嗎?”
“你不用擔心他。他會沒事的,他的家族也會沒事的。
他會繼續做他那個高高在上的唐家繼承人。”
“只是他不會再屬於你了。”
江雲熙的手在桌子下面死死地攥著。
指甲陷進肉裡傳來一陣陣的痛,可這點痛跟心裡的空洞比起來什麼都不算。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顧承硯。
這個男人她曾經愛過。
用盡了她前半生所有的力氣去愛。
換來的是什麼。
是無盡的忽視和精神上的凌遲。
現在他坐在她面前,用一種悲憫的、救世主的姿態來徹底地毀掉她。
毀掉她好不容易才從廢墟里刨出來的一點點光。
江雲熙的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音。
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恨了。
只剩下麻木。
她伸出手。
她的手在抖。
抖得不像她自己的。
林浩站在顧承硯的身後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適時地將那支價值不菲的鋼筆往前推了推。
正好推到江雲熙的手邊。
冰冷的金屬觸感。
從指尖傳來,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江雲熙握住了那支筆。
很重。
真的好重。
好像握住的不是一支筆,是她和唐浩傑被碾碎的未來。
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一滴。
砸在潔白的檔案上,迅速地暈開,模糊了“江雲熙”那三個字。
她看到唐浩傑在對她笑。
在醫院的病床上,他那麼虛弱卻還是對她笑。
他說:“雲熙,別怕,有我。”
他說:“我這輩子非你不可。”
他說:“等我好了我們就結婚。”
他說……
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變成了此刻插在她心口的刀。
對不起。
唐浩傑。
對不起。
是我沒用。
是我保護不了我們的愛情。
如果有下輩子,換我來守護你。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驅使著自己的手臂,將筆尖湊近了簽名欄。
那個空白的地方像一個張著嘴的深淵,等著她跳下去。
只要簽下去。
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的愛情。
她的尊嚴。
她的未來。
全都結束了。
但是唐浩傑會得救。
這就夠了。
筆尖落下的那一瞬間。
“砰—!”
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