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他,剛剛鬆弛下來的空氣,甚至比之前還要沉重。
悶葫蘆剛從地上爬起一半的身子,又軟了下去,臉上剛剛浮現的喜色瞬間被絕望沖刷得一乾二淨。
王二那隻搭在斷刀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骨節因為用力而根根發白。
山羊鬍的手指,還伸在半空,直愣愣地指著林琛身前那個瘦骨嶙峋的人影。
“呵呵。”
林琛忽然笑了,這笑聲在死寂的暗道裡迴盪,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
山羊鬍的臉色變了變。
“把他留下,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從正門走出去。”他加重了語氣,試圖讓自己的條件聽起來更有分量,“我保證,沒人會為難你們,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你的保證?”林琛抬起眼皮,看著他,“你的保證,值幾斤幾兩?”
他扶著那個活人的手臂,穩了穩對方搖晃的身體,然後向前又走了一步。
這一步,讓他們離洞口的光亮更近了。
“你覺得,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從死人堆裡把他背出來,就是為了在這兒跟你做交易的?”
林琛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了上面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再說一次,我們要走,帶著他,一起走。”
“你找死!”山羊鬍旁邊的一個刀手終於忍不住,怒喝一聲。
可他的話音剛落,山羊鬍就猛地一擺手,制止了他。
山羊鬍死死盯著林琛,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看出來了,下面這個年輕人,根本就不怕。
那塊腰牌不是他唯一的底氣。
“你……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山羊鬍的聲音變得嘶啞,“你帶他出去,就是給天下捅出一個大窟窿!你們,我們,所有人都得死!誰也跑不了!”
“是嗎?”林琛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捅出窟窿的,不是我們。而是二十二年前,把他關在這裡的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洞口邊緣那些緊張的臉。
“你們真以為,這暗道我們是碰巧找到的?”
此話一出,上面的人全都愣住了。
酒糟鼻手裡的燈籠晃得更厲害了。
“這地方,二十多年沒開過。”林琛慢條斯理地繼續說,“早不開,晚不開,偏偏在你們的人進去之後,我們就跟了進來。你們不覺得,太巧了點嗎?”
山羊鬍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股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瞬間竄上了天靈蓋。
是啊……太巧了。
巧得讓他心頭髮毛。
“難道……”他喉嚨乾澀,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中浮現,“有人走漏了風聲?”
“或許吧。”林琛不置可否,他就是要讓對方去猜,去懷疑,“或許,盯著你們這酒坊的,不止我們一撥人。或許,就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外面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你們把人帶出來,來個人贓並獲。”
林琛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小錘,不輕不重地敲在山羊鬍的神經上。
他身邊的那些刀手,已經開始騷動。
他們互相對視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疑和恐懼。
他們只是拿錢辦事的亡命徒,可不想被捲進什麼通天的案子裡去。
“掌櫃的……他……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酒糟鼻湊到山羊鬍耳邊,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咱們……咱們是不是被賣了?”
山羊鬍沒有理他。
他的腦子在飛速地轉動,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
今晚開暗道,是主家臨時下的令。
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寥寥數人。
如果真的走漏了風聲……那說明,主家那邊,出了內鬼!
一想到這個可能,山羊鬍渾身的血液都快涼透了。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林琛的身旁響起。
那個從頭到尾都像個物件一樣,只知道瑟縮發抖的活人,忽然動了。
他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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