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形的,冰冷的銳氣,以王二為中心,悄然散開。
那些圍在林琛身邊的亡命徒,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他們看著王二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最初的好奇,到滾地龍揭示身份後的驚疑,再到此刻,變成了純粹的敬畏。
這個男人,還是那個男人。
王二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能聞到,從刀鞘裡散發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陳年血腥氣。
他猛地將刀推回了鞘中。
“鏘!”
清脆的合鞘聲,像是給這場無聲的儀式,畫上了一個句號。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只是將“黑鱗”橫插在自己的後腰上,然後默默地退回到了林琛的身後,重新變成了那個低眉順眼的僕人。
“媽的,痛快!”滾地龍一拍巴掌,轉身對著自己的手下吼道,“都他孃的利索點!出發!去東市,給獨眼龍那狗孃養的放掛鞭炮!”
“吼!”
二十多個漢子齊聲應和,提著刀槍棍棒,跟著滾地龍,氣勢洶洶地朝著另一條通道走去。
整個地下空洞,頓時清淨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人,都圍在林琛周圍,鴉雀無聲。他們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林琛身後那個插著黑刀的瘦弱身影,帶著一種馴服。
“林少爺,”花三娘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走到林琛面前,神情複雜,“西市的暗渠,我知道一條最隱蔽的。出口在一處廢棄的染坊裡,尋常沒人會去。”
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皮紙,遞了過去。
“這是安業坊地下水道的簡圖,我早年花大價錢弄來的。紅圈標出來的地方,就是那個出口。”
林琛接了過來,展開看了一眼,衝她點了點頭。
“多謝三娘。”
“謝就不必了。”花三孃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自嘲,“我只是不想我的紅燈院,明天變成一片瓦礫。你們要是能讓獨眼龍覺得,人是從我這兒丟的,而不是我把他耍了,我就燒高香了。”
她深深地看了林琛一眼。
“要是玩砸了,你們死在外面,我死在紅燈院。黃泉路上,我可饒不了你。”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帶著自己的兩個心腹,從另一條小路快步離開。她必須趕在事情鬧大之前,回到紅燈院,撇清自己。
空洞裡,只剩下林琛,王二,和二十來個沉默的亡命徒。
“走吧。”
林琛將皮紙收好,帶頭走向了花三娘所說的那條通往西市暗渠的通道。
那是一條更加狹窄的土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令人作嘔的黴味和腐臭。
眾人舉著火把,魚貫而入。
為首的一個漢子,是滾地龍留下的心腹,名叫“悶葫蘆”,人如其名,不愛說話。他走到一個被鐵柵欄封住的洞口前,和另一個同伴合力,將沉重的柵欄給抬了起來。
一股更加汙濁腥臭的氣浪,從洞口裡撲面而來。
柵欄後面,是黑不見底的,流淌著汙水的暗渠。
林琛面不改色,第一個彎腰鑽了進去。
王二緊隨其後。
當他的腳踩進那冰冷黏膩的汙水裡時,腰後的“黑鱗”,似也跟著沉重了幾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亡命徒正一個個悄無聲息地跟了進來。
就在最後一個漢子鑽進暗渠,準備將鐵柵欄重新放下時,他身邊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同伴,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興奮又緊張地開口。
“看見沒,剛才二爺拔刀那一下,乖乖……我腿肚子都軟了。”
“廢話,”悶葫蘆哼了一聲,手上動作不停,“黑鱗出鞘,是要見血的。”
他頓了頓,將柵欄輕輕放回原位,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隨後轉過身,跟上了隊伍。
“今天晚上,獨眼龍那邊的人,怕是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