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什麼人?”
“有的是對家派來的探子,有的是官府裡不聽話的差役,還有的……是欠了賭坊的錢,還不上的倒黴鬼。”老錢的臉上露出一抹悽然,“龍爺說,把人釀成酒,神不知鬼不覺,最是乾淨。”
林琛的指節,在桶壁上停住了。
“那個李都頭,經常來?”
“不常來。只有在送‘酒’,或者取什麼要緊東西的時候,他才會親自來。平時都是他手下的人過來。”老錢搖了搖頭,“我這酒窖,除了釀酒,還是龍爺在東市的一個倉。”
“倉?”
“嗯。”老錢指了指另一排碼放整齊的酒桶,“那些桶裡,有些裝的是酒,有些裝的,是鹽,是鐵,是見不得光的貨。”
林琛的視線,順著他指的方向,緩緩掃過那一排排巨大的橡木桶。
他明白了。
這裡,不僅僅是一個藏汙納垢的毀屍之地,更是一個龐大的地下走私網路的中轉站。
而控制著這一切的,是獨眼龍。
一個盤踞在東市的地頭蛇,竟然有如此縝密和龐大的手筆。
“少爺,我們該走了。”王二低聲提醒,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刀柄。
此地不宜久留。
誰也不知道李都頭會不會殺個回馬槍,或者獨眼龍的其他人會不會過來。
“走?”林琛忽然回過頭,看著老錢,“往哪兒走?”
老錢愣住了。
“從……從我們來的地方走?”悶葫ulu試探著問。
林琛搖了搖頭。
“上面的人,現在恐怕正守在那個暗渠的每一個出口。我們從那裡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一眾亡命徒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雖然暫時安全了,卻依舊被困在這個地窖裡,成了一群甕中之鱉。
“那……那怎麼辦?”
所有人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林琛身上。
林琛沒有回答他們,他的視線,重新回到了老錢的臉上。
“掌櫃的,你在這裡經營了幾十年,除了那個樓梯,就真的沒有別的路,可以離開這個酒窖嗎?”
老錢的身體,又是一僵。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劇烈的掙扎。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化作了一聲長嘆,頹然地搖了搖頭。
“沒了。只有那一個出口。”
“是嗎?”林琛的語氣很輕,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老錢。
“你兒子,在城外賭坊,欠了三百兩。”
“獨眼龍用這個,拿捏著你的命脈,讓你替他幹這些斷子絕孫的勾當。”
“你今天,幫了我們一次。你覺得,獨眼龍和李都頭,會放過你嗎?”
“就算我們現在走了,等他們下次來,發現這桶‘酒’出了問題,你猜,你的下場會是什麼?”
“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林琛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就是幫我們,也是幫你自已。”
“我問最後一次。”
“這裡,到底還有沒有別的出口?”
老錢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許久,他才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抬起一隻顫抖的手,指向了酒窖最深處,被一排裝滿了酒的巨大橡木桶擋住的牆壁。
“有……”
“那裡,有一條暗道。是我爺爺那一輩留下來的,以前是用來把酒偷偷運到城外碼頭的。”
“但是……但是那條路,已經有三十多年沒走過了,出口早就用磚石和泥土封死了。打不打得開,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