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基地的指揮中心,巨大的全息螢幕上,代表著全球倖存者勢力的光點正在匯聚。
它們像是一條條涓涓細流,從廢土的四面八方,朝著地心深處的這座最後壁壘湧來。
氣氛本該是充滿希望的。
“情況不對。”
博士的全息影像閃爍了一下,他指著螢幕一側飛速滾動的數列,“感染率正在攀升。一小時前是百分之三,現在是百分之五。根據模型推演,這是指數級的增長。”
雷毅剛端起一杯熱咖啡,聞言差點灑了自己一身。
“感染?又來什麼新花樣了?外面的畸變體不是都自爆完了嗎?”
博士沒理會他的大驚小怪,直接將那個複雜的印記模型放大在主螢幕上。
“就是這個,沈安之前發現的‘竊取印記’。
一種寄生性的高維法則符文,相當精妙的設計,我得承認。
它會附著在覺醒者的法則核心上,像水蛭一樣緩慢汲取能量。
最麻煩的是,它的隱蔽性極強,如果不進行深度掃描,宿主根本無法察覺。”
“他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靈汐輕聲問,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移動的光點上,彷彿能看到每個光點背後那一張張茫然的臉。
“是的。”
博士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他們最多隻會覺得比平時更容易疲勞,然後歸咎於末日後的營養不良或者精神壓力。誰會想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點點偷走?”
沈安一言不發,他的意識早已越過厚重的地殼,鎖定了一個剛剛抵達基地下方三號入口的覺醒者小隊。
他選中了其中一個年輕人,對方正滿臉敬畏地抬頭打量著這座鋼鐵壁壘的宏偉入口。
一絲溫和、純粹的“補全”之力,從沈安的指尖溢位,跨越空間,精準地籠罩住那個年輕人。
然而,就在那股力量即將觸及年輕人法則核心的瞬間,那個微小的印記像是受驚的跳蚤,瞬間消失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十米開外,隊伍裡另一名正在喝水的女人猛地一顫,手裡的水壺掉在地上。
指揮中心裡,博士面前的監控臺發出一聲刺耳的蜂鳴。
“轉移確認!印記跳躍宿主了!新宿主,代號‘火花’,女性,三階火焰系覺醒者。”
雷毅看得眼都直了。
“我靠!這玩意兒還會傳染?不對,是跳蚤嗎?!”
沈安沒有放棄,他改變了策略。這一次,他的力量不再是柔和的淨化,而是化作一個由“修復”法則構成的微型牢籠,試圖將那個印記困住再行處理。
印記沒有再跳,但它做出了更激烈的反應。它像一顆被激怒的子彈,狠狠撞在法則牢籠上。
一股陰冷的、充滿扭曲渴望的能量,順著沈安的法則連結,反噬而來。
沈安不動聲色地切斷了連結。
“它能反噬。”他平靜地陳述事實。
“它的邏輯很清晰。”
博士的分析緊隨其後,“它以有序的、定向的能量為食。你用來淨化它的‘補全’法則,在它看來,就是一頓五星級自助餐。”
雷毅煩躁地在指揮中心裡踱步:“那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吸乾吧?一個個抓起來隔離?外面幾萬人正往這兒趕,這得隔離到猴年馬月去!”
“現在,已經確認的感染者有多少?”沈安忽然問道。
博士調出資料:“根據隨機抽樣和模型推算,保守估計,已經超過七百人。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飛速增加。”
“七百……”沈安重複了一遍,他走到舷窗邊,看著外面模擬出的廢土地表,沉默了片刻。
“一個一個抓太慢了。”他轉過身,“那就把它們一次性全引過來。”
“哈?”雷毅停下腳步,一臉“你是不是在開玩笑”的表情看著他,“你說啥?”
沈安沒有解釋。
他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放開了對自己法則核心的全部約束。
那不是“新生之核”的平和與創造,也不是“混沌”的狂暴與毀滅。而是更深層,更本質的東西。
是屬於“沈安”這個個體的,最核心的“人性”。
希望與絕望,熱愛與憎惡,想吃一碗熱騰騰的拉麵的慾望,對一部老電影結局的感傷,解開一道複雜數學題的愉悅,以及對未來那無法預測的恐懼……所有這些矛盾的、混亂的、非邏輯的情感與思緒,被他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去。
在法則的層面,這股波動不成體系,毫無章法,就像一段無法被任何程式解讀的亂碼。
但對那些“竊取印記”來說,這團亂碼,卻是宇宙間最芬芳、最誘人的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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