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龐大、鮮活、充滿了無盡的可能性。
沈安將自己,變成了一個行走在黑暗森林裡的,巨大而閃亮的篝火。
一個對所有寄生蟲都致命誘惑的,終極宿主。
“嗡——”
全球的廢墟之上,所有幸存者的營地裡,那些被感染的覺醒者幾乎在同一時間身體一僵。他們法則核心中那個微小的印記,像是聽到了無聲的號角,瞬間被啟用了。
它們拋棄了眼前這些營養不良的宿主,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流光,穿透物質,跨越空間,瘋了一般地朝著同一個座標——方舟基地深處的沈安,匯聚而來。
“來了。”靈汐輕聲說,她能感覺到那股龐大而貪婪的意念洪流。
沈安的臉色微微發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成百上千只看不見的螞蟥,爭先恐後地爬上自己的身體,試圖鑽進他的法則核心裡。
他沒有抵抗,任由它們附著上來。
然後……
那些印記,那些遵循著完美掠奪邏輯的法則符文,在接觸到沈安核心的瞬間,集體“宕機”了。
它們就像一段精密的程式,被強行安裝在了一碗滾燙的豆漿裡。
這裡沒有它們能理解的穩定結構,沒有可以吸收的有序能量。只有“原初法則”的浩瀚與“人性”的混亂交織在一起的混沌。它們無法解析,無法吸收,甚至無法逃離。它們被這個概念上的“泥潭”死死地困住了。
“老沈,你……沒事吧?”雷毅緊張地看著他,他看到沈安的額角滲出了一絲汗珠。
沈安睜開眼,那雙眼睛裡,閃動著一種冰冷的、如同計算機在高速運算時的光芒。
“抓到了。”他吐出三個字,然後頓了頓,補充道,“還順藤摸瓜,找到了它們的老巢。”
那成百上千個被困住的印記,就像是魚鉤上的線,為他指明瞭方向。
沈安的意識順著這些無形的“線”,瞬間脫離地球,衝出大氣層,越過月球的孤寂,掠過火星的紅土。他的感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太陽系的邊緣延伸,進入那片冰冷死寂的奧爾特雲。
他“看”到了。
一個隱匿在無數冰冷彗星中的、閃爍著微光的龐大構造體。那是一個法則層面的“能量中繼站”,它像一個巨大的泵,將從地球上竊取來的涓涓細流匯聚成一股,再透過某種更高階的手段,傳輸向未知的宇宙深處。
而在那座中繼站的核心,一團熟悉的、充滿怨毒與瘋狂的意識殘響,正在那股外來能量的滋養下,如同風中的燭火,艱難而不穩定地重組著。
高橋上將。
“是高橋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雷毅從沈安共享的簡短感知中,立刻認出了那個氣息。
“不,他不是關鍵。”沈安的聲音很冷,“他更像是一個……工頭。有什麼東西在背後扶持他,利用他來收集地球覺醒者的力量。”
這個發現,讓指揮中心裡剛剛輕鬆了一點的氣氛,再次凝固。
這意味著,棋盤上,除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宇宙意志”,又多了一個未知的,藏在暗處的玩家。
“那還等什麼?”雷毅捏緊了拳頭,骨節咔咔作響,“我這就去把它炸成宇宙塵埃!”
“不行。”沈安立刻否決,“現在毀掉它,就像是拍死了一隻停在老虎鼻子上的蒼蠅。除了激怒老虎,沒有任何意義。我們甚至不知道那隻老虎長什麼樣。”
“那……”
沈安的嘴角,扯出了一個沒有絲毫溫度的弧度。
“他們不是想要資料嗎?”他看著自己法則核心裡那些被困住、動彈不得的印記,“我給他們。”
他沒有輸送任何破壞性的力量,而是將自己那團最核心的“法則亂碼”——那些矛盾、荒謬、無法被邏輯定義的人性思緒,進行了一種巧妙的偽裝打包。
他把“週一早晨不想起床的痛苦”偽裝成“高能靈子流失資料”,把“一部肥皂劇的狗血劇情”編碼成“法則核心崩潰模擬”,把“一首毫無邏輯的兒歌旋律”定義為“生命本源頻率波動”。
然後,他透過那些印記建立的連結,將這些“垃圾資料”一股腦地,原路“退回”了那個能量中繼站。
中繼站的系統無法分辨這其中的真偽,它只是忠實地執行著自己的程式,將這些被汙染過的“能量資料”打包,壓縮,然後傳送給了它遠在宇宙深處的,真正的主人。
……
在某個無法用距離描述的黑暗空間裡。
一個浩瀚、冰冷的意志,正在處理著來自數千個“實驗場”的能量流。其中一股來自太陽系的能量流,一直穩定而微弱。
但就在這一刻,它接收到了一份最新的資料包。
經過解析,資料包的內容是:【目標單位法則核心出現非邏輯性衰變,特徵為‘一隻貓的呼吸聞起來像貓糧’。】
這個處理著億萬資訊的偉大存在,第一次出現了長達0.001秒的停滯。
一個微不足道的異常,首次被標記。
一道冰冷的、充滿探究意味的目光,跨越了無盡的虛空,投向了那個名為“地球”的,小小的藍色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