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金花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男人一步竄過來,站在她面前。
“你就是吳金花?就是你攛掇我家丫頭去學電焊的?”
吳金花頓時就知道來者何人了。
王麗的父親王鐵柱是縣農機廠的鍛工,一雙蒲扇大的手掌上佈滿了老繭。
他指著吳金花的鼻子破口大罵:“好好的姑娘家,不學怎麼相夫教子,非要學一些男人乾的事兒!”
王麗的母親羞赧著臉拽著丈夫的袖子:“老王,有話好好說……”
“說什麼說!”王鐵柱氣的臉紅脖子粗,一把甩開妻子,“我丫頭往福利廠跑,說是學什麼電焊技術,手上燙了幾個泡,以後怎麼嫁人?人家會要嗎?”
吳金花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王叔,王麗她……”
“閉嘴!”王鐵柱一巴掌拍在一旁的工具箱上,震得裡面的工具咣咣作響,“我警告你,再敢帶壞我丫頭,我讓你在八隊待不下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尖叫:“爸!”
王麗氣喘吁吁的跑來,身上還穿著八隊的工作服。
她擋在吳金花的面前,胸口劇烈起伏:“是我自己要學的,不關金花的事!”
王鐵柱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說,”王麗抬起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不想走我媽的老路,不想買一瓶頭油都要看丈夫的臉色!”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王麗的臉上,她的頭偏向右邊,她的髮卡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王麗緩緩的蹲下身子,左臉頰上的五指印清晰無比。
她撿起地上的髮卡,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這是媽用私房錢買給我的……您知道她攢了多久嗎?”
王鐵柱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兒,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狠了,手都在顫抖。
他看向妻子,發現這個跟著他過了二十年的女人正捂著嘴無聲的哭泣。
“王麗!你耳朵流血了!”
吳金花驚呼一聲,她看到王麗的左耳有血緩緩的流出來。
她狠狠的瞪了王鐵柱一眼,拉起王麗就往隊裡的醫務室跑。
王麗的母親見狀也毫不猶豫的跟在後面跑。
老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王鐵柱。
“你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這真是要打聾了,你這丫頭還真得進福利廠上班了!”
王鐵柱跟了兩步,腳步忽然緩慢下來,倔強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不行,我是一家之主,她為什麼不聽我的?我已經讓她姑姑給她找了一份文書的工作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要忤逆我!”
老王聽得牙都癢癢了,恨不得把這個倔驢打一頓。
“你愛去不去,那是你的閨女,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告訴你,現在時代不同的,你別用你那個封建思想去約束現在的年輕人了,不然總有你哭的時候!”
老王氣咻咻的蹲在了吳金花沒有完成的清晰噴油嘴的工作,不再理他。
維修車間裡的其他人也對大聲嚷嚷的王鐵柱沒什麼好感,紛紛瞪了他一眼繼續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