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本能地想用沒有受傷的手去擋住乍洩的春光,可是抬起的瞬間,她卻鬼使神差地用掌心捂住了裴肅那雙深不見底的幽眸。
“裴宴山,你……你別欺人太甚!”
沉玉的話音裡已經帶了哭腔,整個人因為極度的憤懣而瑟瑟發抖。
她是真氣極了,連表字帶著姓地直呼他。
偏裴肅依然置若罔聞,一邊將她冰涼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邊盯著她包紮好的傷口道,“這就是你幫燕國公擋的那一劍?”
男人話音落下,沉玉傻了眼,人都跟著不抖了。
“你……你怎麼知道?”
“傷了筋骨沒?”裴肅又問。
沉玉紅著眼搖了搖頭,不敢再搭腔。
裴肅又眯著眼看了看她,然後將她鬆開的衣襟再次合上,冷著聲問,“南煙樓幕後之人是誰?”
沉玉混沌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一抹帶著面具的身影,和一管低沉醇和的聲音。
“不知道。”她搖頭,“那人帶著面具。”
“是男是女?”
“是男的。”
裴肅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沉玉鬆開的衣襟處,眸色漸冷。
猶記初次見這小女人,她瘦得弱不經風,空蕩蕩的華服之下有幾處結痂的傷痕,深一道淺一道,印在乾裂粗糙的肌膚上,清晰又扎眼。
他嘴上不說,但心裡卻在意這些細節,便專門尋了擅保養調理的婦人來伺候她的日常起居。
就這樣費盡心思養了小半年,才把小女人養得氣血紅潤,膚白明豔。
可她倒好,離了他,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嫁了個不能人道的蠢書生不說,還險些命喪刺客之手。
她當初偷了他通城玉牒和銀票,逃之夭夭的本事去哪裡了?
敢情就是隻紙紮的老虎,一戳便破!
裴肅滿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但是沉玉方才包紮著傷口的那一抹白卻在他的余光中揮之不去。
有那麼一瞬間,連裴三爺自己都沒有察覺,他握住她掌心的手,正虛虛地用著力,連骨節都泛了白。
下一刻,裴肅終於如良心發現一般開口說道,“你放心,亭松在外面,這地方,現在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那你也先放開我!”沉玉扭了扭手腕,又用泛紅的眸子瞪他。
眼見小女人依然滿眼的慌亂緊張,裴肅只覺胸口發悶,好像那傷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兩日後,我讓亭松來接你,隨我入宮去辦事。”兜了一大圈,裴肅終於交代了一句正事。
沉玉敷衍點頭,一邊攏緊衣袖一邊挪著身子,試圖拉開自己和裴肅之間的距離。
裴肅頓感無趣,甩了衣袖正要走,卻忽然又止了步,語氣淡漠地問道,“想讓許稟承入翰林嗎?”
沉玉根本沒想到裴肅會這麼問他,還愣愣地反問,“他考上了?”
“他考得上考不上,我說了算。”裴肅勾了勾嘴角,笑得很算計,“當然,吃力不討好的事,我肯定不會做,你若好好求我,我或許還能考慮一下。”
沉玉深吸一口氣,很想說許稟承入不入翰林,於她而言沒有半點關係。
但是一想到剛才裴肅這般惡作自己,她心裡那股氣立刻又上了頭,不禁垮了臉直冷笑。
“你給老夫人積點德吧,插手科考,造假等第,買賣官爵之流都是觸犯了律法的,大人當心陰溝裡翻船,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