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統治,是需要算賬的,是要不斷消耗人力物力維持的。”
統治,從來不是一句空話,它需要實實在在的代價。
大秦帝國的控制能力,目前來說如今的疆域已經是極限。
“《呂氏春秋》有言:‘凡農之道,厚之為寶’,亦有‘時至而作,竭時而止’。”
“治國便如農耕,需辨‘得時之稼興,失時之稼約’,方能決定收成豐歉。”
贏辰話鋒一轉,引用了呂不韋的著作,“就如同要穩固掌控六國故地,除了因地制宜,核心便在於如何用最小的成本,辦成最大的事。”
提及《呂氏春秋》,龍椅上的嬴政眉頭下意識地一蹙。
他對呂不韋其人乃至其書,骨子裡便帶著一股排斥。
然而,這一次,面對贏辰的引經據典,他竟出乎意料地沒有出聲斥責。
商君之法,固然是強秦之本。
但天幕的所言,確實是觸動了嬴政,大秦的人力壓榨到了極限,而大秦這座戰爭機器,哪怕在天下一統都沒有停下來。
大秦因為空耗民力而亡,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不過,自己若是不死,又會如何呢?
對於‘長生不死’的渴望,這一刻在嬴政的心頭,變得越發強烈了。
而大殿內,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贏辰那套“帝國統治成本”的理論,就好似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讓所有人心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扶蘇如遭雷擊,贏辰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所堅持的‘仁政’並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
最關鍵的就是要大秦將士的血淚支援,但是支援的話就意味著需要空耗‘統治成本’。
六國貴族,不會因為你的‘寬和仁政’就對你歌功頌德。
而是會找準時機,在大秦最薄弱的時候出擊。
如天幕上,嬴政一死,自己一死,天下大亂。
而胡亥又是個沒有能力的,大秦如果不是贏辰橫空出世的話。
那個未來,帝國要面對的就是分崩離析。
秦國五百年的基業,也會在此刻功虧一簣了。
“孤,錯了嗎?”
‘仁政’是這樣的沒錯啊。
儒家的聖人教導,也說要行‘仁政’,國家才能安寧不是嗎?
迷惘的扶蘇,沒有意識到儒家的理論,並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
帝國的統治,需要講究現實,而學派學術的理論無法立足現實的時候。
那麼,理論就成為了空中樓閣。
“所以,大兄以為,天下一統之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他不再看扶蘇,而是直視著大殿的深處,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
“那就是立規矩,讓天下的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順從大秦不僅能夠活,而且能活的很好。”
“跟大秦為敵,或明或暗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從肉體到宗族,徹底消滅。”
唯有如此明確不妥協的表態,才能比起任何空泛的仁德說教,更加能夠震懾人心,穩固大秦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