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這吃了仙丹吧?
五月的時間,已然步入炎夏,正是懸天京最熱的兩個月。
比如今日,甚至還不曾到晌午,便已經火雲燒空,暑氣蒸雲,如此炎熱的夏日就顯出了商秋公主這個院子的好。
哪怕是在待客的東堂中,也有清風徐徐吹入屋中,卷一個來回,將暑氣帶走,又留下些涼意來。
褚岫白正在喝茶,這茶葉是劉公公採買而來,算不上太好,可必然也稱不上差。
可褚岫白只喝了一口,卻微微搖頭道:“我記得我那院子裡,還有幾兩玉露凝香,泡入水中,便如同清晨雨露般晶瑩剔透,潤澤鮮嫩,哪怕是京都中的大人們,也少有這出產自南海的好茶。
若是去採買,只怕一位四品官僚半載的俸祿也買不來二兩。”
他徐徐說著,便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案上,再也不去動了,似乎這茶葉確實不配入他口中。
陳執安卻喝得高興。
“這劉公公才買來的茶葉與執安而言,已然稱得上極好了。”陳執安笑道:“我不曾品過什麼好茶葉,可這明前的龍井儲存的極好,哪怕到了五月這茶仍然有豌豆芽的香氣,解一解暑氣再好不過。”
褚岫白臉上的笑容越發盛了:“懸天京彙集了我大虞萬物精華,這裡什麼茶葉都能尋得,什麼女人都能見得,什麼榮華富貴皆能享受,所需的不過權、財罷了。”
他說到這裡,略微動了動,道:“若你有了權,不需財也可,燦爛的赤金會長腿朝你跑來。”
陳執安知道這褚岫白在說什麼。
可偏偏這褚岫白說起這番話時,語氣從容,神態文雅,便如同一位剛從學堂中下課的書生,倒不像是一位將軍。
陳執安靜默的聽著,清風仍然吹入堂中,吹在二人身上,令陳執安察覺到一些不同的東西。
他眯著眼睛,泥丸宮中的神蘊跳動,在捕捉那等若隱若現的東西。
那是……邪氣?
褚岫白身上的這縷邪氣頗為陳舊,似乎已存在了許多時日,彷彿已然融入他的真元中,令褚岫白無法甩脫。
可陳執安卻覺得這一縷邪氣頗為熟悉,讓陳執安想起自己前往秀霸山下,那破舊的老廟時,鬱離軻那把鋒銳的邪刀【羹飯】來。
於是陳執安沉默下來,繼續聽褚岫白說話。
褚岫白站起身來摸了摸這東堂中的桌案:“這些傢俱倒也不錯,都是紅楠木製成,遇到識貨的,只怕這這一張椅子,便要值個五六百兩銀子。
只是,這終究是商秋公主的產業。”
“陳執安,昨日在尚書府中見你,我回去之後便問了問督察院,問了問你的根底,你竟是陳水君之子。”
陳執安對於這一點並不驚訝。
褚岫白年紀輕輕,便能坐到五品平野將軍的位置上,劉公公說褚岫白是靠軍功,可陳執安卻覺得,若是換做旁人,這個年歲只怕連立功的機會都沒有。
這眼前的文雅將軍背景必然不俗。
大虞本就是如此,出頭的總是些世家子。
這等身份背景的人物特意前來尋他,查好他的身家底細,又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於是他頷首道:“家父正是陳水君,昨日在李府中,倒是讓褚將軍見笑了。”
“離散之子登門去見生母,又有什麼見笑的?”褚岫白搖頭,語氣溫和:“這懸天京便是如此,尤其是朝中的大人們,多看重出身背景,卻極少看其人如何。”
“陳執安,你昨日一連凝聚六道神蘊時,我就在旁邊,你這神蘊天賦確實不凡,甚至都令我有些嫉妒。”
“褚將軍謬讚,不過是十八年來初次面見母親大人,心緒潮湧,念頭無滯,不知怎的修為也有突破罷了。”陳執安打著官腔。
褚岫白也笑了笑,話鋒卻忽然一轉搖頭道:“便如我所說,懸天京中什麼都有,卻偏偏沒有一條給庶民的登天之路。
陳執安,你尚且年輕,修行到了神蘊境界,很快你便會遇到第一個大瓶頸,武道第五關璞玉境界又分三重,玉骨、玉關、玉神。”
“即璞玉為骨、璞玉元關、璞玉為神!三重璞玉境界,一重比一重艱難,所需的修行資源也成倍提升。
就比如轉化玉骨,需要天價的藥材打底,需要昂貴的藥方,需要敷貼的藥膏,光是這些便只怕要花出幾百兩金子。
玉關、玉神更是如此,靡耗的藥材不知凡幾。”
“竟有此事?”陳執安有些驚訝,眼神中有些為難。
褚岫白點頭,繼續說道:“耗費兩三千兩金子倒也罷了,我查了你的名頭,你這般富有盛名的畫師,若是為那些達官貴人作畫,賺些銀子想來不難。
難的是璞玉境界之後。”
他面色變得嚴肅起來:“璞玉境界之後,便需要一品的妙法,需要先天之氣,光是這兩樣不說價值連城,也稱得上昂貴至極。
你想要靠畫畫掙夠這些銀兩,倒也可以……但一品妙法、先天之氣卻是有價無市,除了世家、門閥、玄門所藏,便只有朝廷、軍中有,你便是有銀子,也買不來。”
陳執安沉默。
此事,褚岫白並不曾誇大,朝廷玄門、門閥世家確實壟斷了絕大多數的修行資源,想要晉入先天境界絕不容易。
陳執安必須要早做打算。
“你天賦不錯。”褚岫白再度開口,下意識拿起那一盞茶,回過神來卻又隨意放下,繼續說道:“來了懸天京中,自然可以找些世家,他們想來也不介意資助一位天賦不凡的少年。
只是……你這身份卻有些門道,並非所有人都願意為了你惹怒戶部尚書、玄紫將軍,又或者……懸天京司家。”
“便是有人願意資助,只怕你也是為他們做事……懸天京、大虞,乃至整座天下都是如此,哪裡有無端的賞識,無非是想要……收下當狗罷了。”
褚岫白說到這裡,眼神銳利起來:“所以我今日前來,便是要給你一場機緣,先看你陳執安,握不握得住。”
“願聞其詳。”陳執安抬起頭來。
褚岫白慢條斯理說道:“不如你來我軍中,我且給你一個文書經歷當一當,你修至玉闕之前,所需藥材、銀兩皆由我褚岫白出了。
不僅如此,我還會在這皇城九官街上給你一個宅子,讓你在此安家落戶,不必仰人鼻息。”
陳執安低頭思索一番,道:“所以,褚將軍想要我做褚家的狗?”
褚岫白微微一怔,不曾想這陳執安竟然說的如此直白,道:“軍中總不同於這懸天京中的世家,往後還要軍功論處,還有踏上更高處的資格,你可知我出身南海褚氏?”
陳執安搖頭,
褚岫白眼神中閃過一縷光彩:“我褚家早在大虞未曾建立之時,便已經在南海建立家業,時至如今,已然有六百餘年的底蘊。
當今南海大都御乃是我的父親,統御四州之地……我大虞雖說並無藩王,可這南海四州便等同於我褚家的藩地!”
陳執安眼皮跳了跳,這褚岫白才可謂是膽大張狂,身在皇城中,皇宮就在咫尺之處,竟然敢說出這番話來。
“良禽擇木而棲,你如今的身份,總要找一株良木,找一個尋常世家在你前行道路上起不了太大助力,而我褚家正是一株參天大樹。”
褚岫白緩緩道來,語氣越發從容。
驚人的家世,養出了他這份優雅的自信。
在他看來,陳執安不過是遭李家厭嫌的私生子,之前生活在蘇南府陳舊的小巷中不曾見過什麼大世面。
這樣的身世,往往會養出一些“不忿”來,不忿於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地位,不忿於李家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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