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指尖的真元鑄火已經熄滅,一副通體玄黑的甲冑懸浮在空中,表面流轉著三萬道細密紋路。
甲片相接處隱約有雷光遊走,肩甲處鑲嵌的九竅靈玉正吞吐著天地元氣。
在那白玉京青山樓持錘神人奇妙的鑄火以及印決之下,陳執安花費不過一日時間,鑄造而出的鎧甲,竟然足有三萬鍛的水準。
即便陳執安早已知曉青山樓第三層之玄妙,仍然難掩心中的驚訝。
只是他還來不及驚訝太久。
那一道神蘊便炸響而來,落在陳執安的耳畔。
陳執安氣息平靜,神色不變,轉頭看去。
卻見十餘里之外,一座山巔之上,有一道血紅色的身影。
那是個身著暗紅色長袍的年輕男子,腰間懸著三把造型怪異的短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處一道豎狀的疤痕,此刻正放著詭異的紅光。
“師兄好精妙的鑄火,好不凡的煉器妙法。”
那紅袍男子踏雲而至,卻在三里外停下腳步,朝著陳執安行禮。
他嘴角含笑,道:“【黃天門】夏屠,卻不知可否請教師兄的名號?”
黃天門……
陳執安自然聽過黃天門!
天下玄門無數,上得道下玄門碑者卻並不多。
而黃天門不僅榜上有名,甚至名列玄門碑上第十四!
乃是真正的天下大宗。
“黃天門弟子……”陳執安思索片刻,便也回禮說道:“高門客氣,我姓李名巢,師承【日月山】,正要回宗門。”
日月山正是椒奴所在之地。
“日月山?”
夏屠有些詫異:“日月山稱不上什麼大玄門,竟然有族兄這樣的高徒!
天下匠師無數,能夠煉製出萬鍛甲冑的卻少而又少。
能夠在短短一日之內,煉製出一副三萬鍛甲冑的人物,更是稀缺。”
他說到這裡,臉上笑容真摯,搖頭說道:“不過說起來,這日月山距離我座下玄門【梟臺】不遠,不過百八十里路程。
李巢師兄,我今日難得見你這般的匠師,心中便起了結交的心思。
師兄不妨且去我玄門做客?我也好略盡地主之宜。”
夏屠語氣真誠,眼神中甚至還透露出幾分期待來,注視著陳執安。
陳執安輕咦一聲,道:“黃天門在歲南郡……莫不是夏屠師兄已經踏入玄樓境界,能夠下山開宗立派了?”
自從椒奴祈求白玉京主,並且傳遞了那道下仙宮的訊息。
過往十餘日,陳執安便尋來許多關於大乾的遊記、見聞錄,仔細閱讀。
十幾日惡補,陳執安雖然稱不上對大乾有多麼細緻的瞭解,可對於黃天門這等名震大乾,甚至名震天下的玄門,卻多了一些印象。
黃天門有一項規矩。
又或者大乾許多玄門皆有這樣的規矩。
——一旦玄門中的弟子學有所成,可以獨當一面,便可自行選擇是否下山挑戰其他宗門,以此佔據山門,掠奪修行資糧,開宗立派。
一旦成功,便可獲得玄門獎賞、扶持。
等到透過掠奪建立的玄門成長起來,又可以反哺主玄門。
由此可見大乾之殘酷,本身便充斥著競爭。
而黃天門的規矩便是,門下弟子到了玄樓境界,便可下山開宗立派。
夏屠笑著點頭,旋即目光又落在虛空中高懸著的甲冑上。
“師兄這一手煉器之法,在我大乾也頗為少見。”
夏屠說話間,又走過二三里的距離,落在陳執安不遠處。
隨著夏屠靠近,陳執安只覺得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夏屠卻仍然打量著陳執安剛剛煉製的甲冑,眼神中閃過幾分質樸的羨慕:“李巢師兄,不知可否割愛?”
陳執安看了一眼夏屠,道:“夏屠師兄倒是說笑了,你這一身甲冑,只怕有六七萬鍛的水準,又何須我這一副鎧甲。”
夏屠眉心的傷疤聳動,他搖頭嘆氣道:“今時不同往,往日裡我在黃天門中,不需當家,自然不會對三萬鍛的甲冑心動。
可現在我建起一座【梟臺】,麾下也有許多長老、弟子,不得不為他們謀一謀。”
陳執安先是點頭,又搖頭。
“師兄出身黃天門這樣的大玄門,自然不知我等小宗弟子的拮据。
說來好笑,煉製這鎧甲的許多材料,我已收集了足足二十年。
今日終於得以煉製出這一副鎧甲,師弟便是想要以此傍身,變賣不得。”
夏屠聞言,眼神先是有些失望,繼而又頗為理解的點頭。
“卻不知,這鎧甲叫什麼名字?”
陳執安眼神不改,笑道:“我得來的圖紙上,這鎧甲名為青帝甲。”
“青帝甲!倒是威風。”
夏屠稱讚一句,又仔仔細細看了陳執安一眼,忽而又長揖到地:“師兄!我梟臺之中也有許多珍貴的礦石、材料,又有幾幅圖紙,可以煉製幾種寶甲,幾把刀兵!只是苦於找尋不到合適的匠師……”
他不等陳執安表達疑問,便又說道:“黃天門中自有匠師,只可惜我家師尊與匠師堂幾位匠師頗有不和,致使我無法請來匠師相助。
今日得見師兄,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卻不知師兄是否有閒暇,可否前去我那梟臺,為我鑄器?”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視著陳執安的眼睛,又恰巧看到陳執安眼中似有猶豫,便又趕忙說道:“師兄不必擔心,我那梟臺就在甘霖縣,距離日月山也不過一百八十里路途。
你要回日月山,是要經過甘霖縣的。”
“若是師兄願意,夏屠既然重金已謝。”
他話語至此,第三次行禮,眼神越發真誠。
陳執安看著眼前的夏屠,心中去警鈴大作。
“此人身上血腥氣幾乎遮掩不住,不知殺了多少人。
可他見我,卻始終謙和有禮,毫無半分兇戮之氣……”
“不過……他真以為惺惺作態一番,就能將人框騙去他那梟臺?”
陳執安心中自語。
夏屠也在此刻再度拂袖開口。
他拂袖之間,手中忽然多出一道圖紙,那圖紙散發著金光,又散發出極為鋒銳的刀意,不需多想,也知這圖紙的珍貴。
“倘若師兄願意前去,我必將這圖紙贈送於你。”
“其中記載著一柄刀,品級九萬九千鍛,距離名傳天下,也不過一步之遙。”
他說到這裡,那圖紙被他開啟半幅!
半副圖紙玄妙無比,難以想象的氣息在其中涓涓流淌,諸多材料的運用閃爍其輝,珍貴到了極點!
陳執安頓時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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