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屠手中,竟然有如此寶物?”
陳執安不由仔細看向夏屠。
此人臉上帶笑,周身修為被一道斂氣神通遮掩,陳執安看不透徹。
“表面看起來不過玄樓境界,但是這夏屠深藏不露,最低都是一位玄池強者,甚至極有可能是玄府強者。”
陳執安思索之際。
夏屠手中的圖紙卻在此刻合攏:“師兄,可願與我一同前往我那梟臺?”
陳執安不再多想,臉上也露出些許笑容,點頭說道:“師兄如此盛情,實難相拒!”
二人遂一同前行,直去百里。
越過群山,又越過蜿蜒的長河。
陳執安與夏屠終於遠遠得見一座縣域。
“梟臺比不得崖海郡的大乾門,不過只統御三座縣域,最近這一座縣域名為白水縣。”
夏屠呵呵笑著,向陳執安介紹。
這縣城頗大,街道上行人卻頗為稀少,稀疏的行人走過,穿著比起大虞百姓,都顯得頗為樸素。
“大乾便是如此……絕大多數資源都被修行者用於修行,尋常百姓衣食住行,一切從簡。”
“而且……大乾稱得上百姓的,不過十中之一二。
更多人……則為柴薪!”
陳執安思緒及此,便出了縣城。
山道轉過一道隘口,濃煙夾雜著焦臭味撲面而來。
陳執安皺眉望去,只見白水縣城外圍矗立著十二座黑石砌成的淬火坊,每座坊頂都豎著青銅鑄造的鴉形煙囪,正噴吐著暗紅色煙霧。
“這是淬火爐。”夏屠隨口說道,“只要是柴薪,六歲以下孩童都要在這裡走一遭,是上等柴薪還是普通的雜草!便看這淬火爐。”
淬火坊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透過半開的鐵門,陳執安看到數十個幼童被鐵鏈鎖在青銅柱上,柱身刻滿血管狀的凹槽,已然昏死過去。
他們身上並無傷患,可他們面色蒼白,嘴唇開裂,幼童中偶有驚醒者,眼神也驚恐萬分。
彷彿遭遇了大折磨。
陳執安神色不變,繼續前行。
距離白水縣三十里處,又有一座石縣,也有許多淬火爐。
除此之外,陳執安還看到一個個黑色的帳篷。
他有心動用神蘊探查一番,夏屠卻就在他不遠處,為了不打草驚蛇,陳執安便壓下心中的好奇。
此時,夜色漸晚。
陳執安驚訝的發現,這石縣行人稀少,街道兩旁的燭火卻很亮,照的這座縣城亮如白晝。
他不由轉頭看向了剛才那白水縣。
白水縣同樣如此,燈火通明。
“如此明亮的燭火……”
陳執安忽然想起一本遊記中,所記載的原由。
“劣質的柴薪死了,沒有了價值,便會被製作成人燭,照亮整座大乾國。”
“倘若有人能飛上高空三萬丈,低頭俯視大乾,便可見無數燈火璀璨之地。”
“所以這些都是人燭?”
陳執安看著街道兩旁的燭火,赤紅色的蠟燭燒得極慢,每盞燈下都堆著厚厚的蠟淚,散發出幾分腥氣。
陳執安便這般一言不發,隨著夏屠再走數十里,終於來到甘霖縣。
縣城一如既往的行人稀少,縣城之外又見許多黑色的帳篷以及淬火爐。
只是甘霖縣中,有一處巨大的帳篷此刻簾子被拉起。
陳執安舉目看去,便看到那帳篷中,竟然蜷縮著無數骨瘦如柴之人。
這些人骯髒不堪,眼神中並無恐懼,看起來便麻木無比。
這些人……大約便是夏屠口中的柴薪。
早在許久之前,陳執安前去引渡林聽,便從孟化鯉口中聽聞【柴薪】之論。
“大乾尊皇有言,天地有如熔爐,烹煮真金,也烹煮柴薪。
柴薪落入熔爐中,自然會化為灰燼,成為熔爐養料,讓這天地熔爐中的火焰越發旺盛。
而真金卻會燒去雜質,越發貴重璀璨。”
“柴薪便真的是柴薪,在大乾修行者以及貴人眼中,根本不算人,不過只是養料罷了。”
陳執安心中思索。
二人落地,走向一片雲霧遮罩的山谷。
當陳執安踏入雲霧之中,眼前豁然開朗,乃是一座山嶽。
那山嶽低矮,便如同一座高臺一般。
想來梟臺便得名於這座山。
二人又去三四里,陳執安忽然踩到一截斷骨……
緊接著,隨著濃霧散去,在山谷更深處,陳執安看到許多建築,建築之後,數以千計的【柴薪】在監工鞭打下搬運器官,有人負責剖開腹部摘取肝臟,有人專門用銀鉤挑出眼球。
“這是梟臺的原料場。”陳執安不由看向柴薪中一具被掏空的軀體,“心臟煉血丹,骨骼制靈寶,連油脂都要熬成燈油。”
此時,夏屠突然在一座廣闊的建築前停下腳步。
他轉過頭來,看向陳執安:“師兄,你便在這一座梟獄中煉製刀兵甲冑吧。”
“梟獄?”陳執安眉頭一挑。
夏屠臉上笑意依舊,道:“難道師兄真以為,我沒有看穿你的身份?”
“你是日月山中人,卻不知我夏屠的大名。”
“你是不凡的匠師,我卻從未聽過你的名諱。”
“你是我大乾修士、大乾真火!看到血祭道真,眼中竟有不忍……看到那些柴薪,眼底竟有幾分慈悲之意!”
“李巢師兄,我不知你自何而來……可卻不難猜測你的目的,想來是為了那道下仙宮而來。
如今崖海郡多的是你們這等蠢笨的綿羊。
我殺幾頭,養幾頭,想來也不礙事。”
夏屠說到這裡,又微微一頓,朝前走了幾步,目光凝視著陳執安:“我來教你幾個道理。
我大乾修士,不會對柴薪多看一眼。”
“我大乾險惡!旁人相邀,絕不會跟去!”
“我大乾乃是血祭之地,即便是我!也要時時刻刻提防,以免成為他人的血祭之物!”
“李巢師兄,你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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