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在冬日的夜晚裡,居然照起一輪明月。
明月當空,灑下清輝。
遠處的山頭上積雪未消,又與月光相融,美不勝收。
陳執安抬頭看著天空,似乎是在欣賞天上美景。
可他的心念不知不覺間卻落在白玉京,落於南流景之上。
南流景吞吐著的光輝中,一尊殺生天王神相若隱若現。
這尊殺生天王越發聖潔,臉上散發著微光,身著白衣,便如同又一尊陳執安。
陳執安念頭落下,落在殺生天王上,眼神中閃過一道金光。
“殺生天王,恰如其名。
又似乎飽含著某一種極其玄妙的道真,殺越多邪祟妖鬼,這一尊天王神相便越強大。”
陳執安感知藏在南流景中的殺生天王散發出來的氣息,腦海中一道殺生神通,一道大神通已然逐漸成型。
“這殺生天王的神相神通同樣玄妙,竟然是以殺生來養神通,殺戮越多,神通、大神通便會越來越強。”
“無人知道我還養了第二尊神相,這是我最大的倚仗之一。”
他眼中光芒閃爍。
雷火劍經、許玉蟾雷火劍氣、扶廷君、魔道傀儡,以及藏在南流景中的這一尊殺生天王神相。
陳執安底蘊不知不覺之間,已然深厚至此。
“今日殺四十隻妖鬼,殺生天王神通已然登堂入室,只是不知威能如何。”
陳執安按捺住想要在這青蓮縣中運轉天王神通的衝動。
“同時映照兩尊神相……這種事天下所有,最起碼我未曾聽過。
即便是有這樣的人物,只怕也是機緣極為深厚之輩。
我如今已然鋒芒畢露,適當藏拙,也算是一件好事。”
陳執安思索之時,極遠處一道雲霧緩緩飄來,終於遮住了青蓮縣的上空,遮住了星月。
原本通透的夜空,逐漸變得漆黑起來。
陳執安輕輕搖頭,一道神蘊流轉而去,落在雲停等人的耳畔。
“我要閉關三日,還請將軍敦促兒郎們,讓他們仔細修行。”
陳執安就此閉關。
他距離玄池境界上前還差一段積累,若無其他機緣,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雷火劍經、青帝刀魄已經到了瓶頸,輕易無法突破。
尤其是雷火劍經,陳執安藉助靈曄神通,參悟出雷劍,但是火劍對他來說太過複雜繁奧,還需要許多時日,仔細參悟。
而陳執安這一次閉關,卻也並非是為了雷火劍經。
“楊鶴引那【我相繭】極為玄妙,單單只是我相繭第一重天地繭,就已然奧妙無窮。
倘若以神通品級論,也許早已超越三品神通,甚至二品神通。”
陳執安藉助這天地繭遊走於南方九州,不久之前又去了一遭河上州。
若非他行殺戮之事,又或者特意選擇高調駕車,若無造化成者元神親至,又或者有奇異的寶物探查,根本無法輕易發現他。
“天地繭我已完全吃透,運轉開來,氣息如海如雲氣,又如天地間所存在的一切,可以完美融入其中,規避探查。”
“隨著我修為提升,紫氣黃庭越發濃郁,對於這一門玄妙神通也多有明悟。
如今已經到了瓶頸,只需參透我相繭中的玄奇,便可晉升下一層境界【色相繭】!”
天地繭一經運轉,他的元神、真元、神相似乎完全歸於沉寂,彷彿不存。
除此之外,就連他自身的氣息也會被遮掩,彷彿被一層天地繭所包裹,隔絕一切探查。
而第二層【色相繭】則更加玄妙一些。
“第二層【色相繭】能夠改變骨骼肌理,改變形貌,甚至能夠掩蓋元神波動,從而在某種程度上徹底變化為另外一個人。”
陳執安每每想起【色相繭】之玄妙,都不由暗暗心驚。
隨著修為提升,哪怕沒有刻意熬煉肉身,可隨著真元入體,流轉於四肢百駭、五臟六腑,強者的肉身也會變強。
皮肉筋膜與骨骼都會變得更加堅固,更加堅韌,甚至猶如盾牌,堅不可摧。
血液也會變得更加濃稠,如同鉛汞。
這等強者,哪怕登臨天闕,都只能夠運用神通偽裝樣貌。
而那些熬煉肉身,精準掌控每一處毛孔每一滴血液每一塊骨骼皮肉的煉體強者,登臨天宮天闕之後,確實能夠不依託神通,透過自身對自己肉身的掌控改變樣貌。
……可無論如何……神通也還需要元神偽裝,而且極易被人看看。
如同【色相繭】這般能夠毫無破綻的改變骨骼肉身相貌,改變元神波動、元神樣貌的神通,實在稱得上奧妙無窮。
“無矩樓能夠讓我在有白玉京行走的所在架設橋樑,肆意遊走!
有一具不同於我真身的皮囊,有些時候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陳執安再度盤膝坐下,閉起眼睛。
他腦海中紫氣升騰,黃庭凝聚。
眉心處一點金光若隱若現,正是【我相繭】神通運轉到極致的徵兆。此刻,他的氣息已完全融入天地,彷彿一截枯木、一塊頑石。
“天地繭化萬物為衣,色相繭則需以己為繭……”
他腦海中對於我相繭的體悟便如同流水,潺潺流過。
一去三日。
陳執安緊皺眉頭,似乎有一處參悟不明。
又過一日。
恐怖的一幕終於發生。
他體表面板如蠟般融化,露出猩紅肌理,骨骼發出“咔咔”脆響,彷彿被無形之手一寸寸敲碎重組。
劇痛如潮水襲來,他卻紋絲不動,唯有額角青筋暴起。
與此同時,陳執安元神自眉心躍出,懸浮於頭頂三尺。
那元神本與陳執安容貌一致,此刻卻【】我相繭妙法運轉下逐漸扭曲——眉骨增高、鼻樑塌陷,連元神波動也由凌厲轉為蒼老。
紫黃青羊真元從他身軀中奔湧而出,如絲線般纏繞周身,將破碎的骨骼、改易的肌理縫合重組。
漸漸地,一個身形佝僂、面容枯槁的老者輪廓逐漸成型。
陳執安睜開眼,抬手撫摸自己佈滿皺紋的臉頰,沙啞一笑:“形易而神藏,這便是色相繭的玄機。”
一月十日,陳執安接連閉關五日,練就我相繭第二重色相繭。
而這一日,玲瓏公主就站在玉芙宮中左右四顧。
今日她要離開玉芙宮,離開懸天京了。
玲瓏公主眼中有些留戀,向來沉默,不多言語的玉絮奴猶豫片刻,忽然說道:“公主,不如去見一見陳將軍?”
玲瓏公主低下頭來,不知在想些什麼。
玉絮奴在心中嘆了口氣。
她知道玲瓏公主並非是在眷戀這一座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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