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山惡水。
這四個字,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中原人對這片蒼茫地域的認知裡——南疆十萬大山。
張小凡懸浮於翻滾的墨綠色雲海之上,腳下是望不到邊際的、由無數猙獰山峰組成的巨獸脊背。
濃得化不開的瘴氣如同活物,在參天古木糾纏的密林間蠕動、蒸騰,散發出甜膩中夾雜著腐屍氣息的致命味道,毒蟲猛獸層出不窮,只是這裡最基本、最溫和的註腳。
噬魂棒冰冷的觸感從掌心蔓延,帶來一絲異樣的清醒。
張小凡的目光穿透瘴霧,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在鬼王宗秘閣深處翻閱到的卷宗:“十萬大山,非人間樂土。其內棲居諸般野蠻異族,穴居野處,茹毛飲血,視殺戮如嬉戲,天性殘忍好殺。
尤可怖者,名為‘血鬃’、‘黑鰭’之獸人部族,雖具人形,實為孽畜,利齒如鋸,爪牙猙獰,尤嗜生啖人肉……”
卷宗的記述冰冷而血腥,描繪著遠比眼前景象更為可怖的景象。若非…
張小凡的視線彷彿能越過重重山巒,投向遙遠的中土方向。
若非那正道巨擘焚香谷,八百年來鎮守著這蠻荒與中原之間唯一一條相對可通行的咽喉小徑,恐怕那些被原始獸性支配的嗜血蠻族,早已如決堤的洪流,踐踏中原沃土,掀起屍山血海,造下無邊血債。
“鎮魔古洞…”這個沉重的名字在心湖中沉浮,激起陣陣漣漪。張小凡的眉頭鎖得更緊。
他窮盡曾查閱過的鬼王宗秘藏,甚至尋訪金族相關典籍,關於這傳說中封印著上古災厄之源的鎮魔洞,竟無半點確切記載,如同被歷史的風沙徹底掩埋。
“南疆地貌,詭譎多變,萬年來滄海桑田,金族傳承斷絕,線索渺茫…”
一絲決然在他眼底沉澱,如同淬火的寒星。
“我要傾盡所有,將這大劫滅於萌芽之中!這樣青雲,師傅、師孃,乃至雪琪都不會因此遭難,縱是掘地三尺,翻遍這十萬險峰惡水,也要將它挖出來!”
決心既下,張小凡的身影便成了這死寂天地間一抹倔強的孤鴻。
數月光陰,無聲流淌。
張小凡的身影,如同沉入墨綠色汪洋的一粒石子。
他深入毒瘴瀰漫、巨蟒潛伏、每一口呼吸都灼燒肺腑的溼熱雨林,護身青光在無形侵蝕下發出微弱的哀鳴;他攀上罡風如刀、禿鷲盤桓、腳下便是萬丈深淵的嶙峋絕壁,銳利的目光曾與雲端掠下的巨大凶禽冷冷對視;他涉足泥沼暗布、白骨隱現、死氣沉沉的幽暗沼澤,汙濁的泥漿彷彿有生命般試圖將他拖入永恆的黑暗。
他憑著噬魂的凶煞之氣驚退無數窺伺的毒蟲猛獸,也幾乎踏遍了這十萬大山中被所有生靈本能恐懼的最為兇險之地。
汗水浸透衣袍,又被瘴氣蒸乾;眉梢眼角染上了風霜與疲憊。
然而,無論他如何尋覓,神識如何細緻地掃過每一寸可疑的土地,那傳說中的鎮魔古洞,依舊杳無蹤跡。
此刻,張小凡站在一處瘴氣尤為濃烈、幾乎凝成實質的山谷入口。
眼前是兩座如巨獸獠牙般對峙的猙獰山峰,中間狹窄的隘口彷彿通往地獄的咽喉。灰綠色的毒瘴如同粘稠的液體,在山谷深處翻滾沸騰,觸目所及,盡是令人窒息的灰濛。
谷底隱約可見大片失去光澤的慘白之物——那是層層疊疊、不知堆積了多少歲月的獸骨與人骨。
數月!幾乎將這十萬大山翻了個底朝天!
數月積累的疲憊、焦慮、以及面對這片死寂蠻荒的無力感,張小凡心中惱火。手指驟然收緊,噬魂棒冰涼堅硬的棍身在掌心發出一聲低沉壓抑的嗡鳴。
就在這時,一片巨大的陰影撕裂了上方灰濛濛的瘴霧天幕!
尖銳到足以刮破耳膜的厲嘯撕裂長空!一隻體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怪鳥,挾著風雷之勢掠過山谷上空。
其形猙獰可怖:彎曲如巨大鐵鉤的鳥喙閃爍著金屬般的寒芒,覆蓋全身的羽毛並非柔軟翎羽,而是層層疊疊、邊緣鋒利如刀的漆黑鐵羽!雙翼展開之時,遮天蔽日,龐大的陰影瞬間吞噬了張小凡頭頂僅存的微光,強烈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巨石轟然壓下!
張小凡瞳孔驟然收縮,心中警鈴大作。
這等兇戾妖禽,在南疆也屬罕見!他凝神望去,銳利的目光穿透翻湧的氣流和盤旋的鐵羽,赫然捕捉到那怪鳥寬闊如小丘的背脊之上——
竟穩穩站立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在高速飛掠的妖禽背上穩如磐石,衣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姿態詭異而神秘。
“此人是誰?竟能駕馭如此兇禽?莫非”
張小凡心中念頭電轉,數月苦苦搜尋無果的焦躁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線索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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