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滿西這句話說的毫無前因後果,聽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
就在沈戎疑惑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解釋這些之時,就聽紅滿西繼續說道:“可是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堂口的覆蓋範圍依舊只有百米大小,難以增長,也無法質變為命域。”
“仙家和弟馬命數相連,如果我始終無法突破這道關隘,那他們也就沒有辦法再繼續提升。如果這時候再丟了五仙鎮城防所所長的位置,沒有了氣數的主要來源,那堂口裡的兄弟們將面臨沒有前途,也沒有後路的絕望境地。”
紅滿西笑了笑,點頭說道:“所以,老九他說一點都沒錯,對於我的堂口而言,現在的確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這一番話,似乎並不單單是說給沈戎聽的,同樣也是紅滿西說給自己聽的。
只見他拿起酒杯,起身走向窗邊。
此刻遠處的夕陽尚未完全沉寂,餘暉夾雜著飛雪一同灑在他的身上,寬厚魁梧的背影竟驀然透出一絲難言的蕭索。
紅滿西將手中的酒杯傾倒,滴滴酒水隨著寒風四處飄灑,樓下是燈火漸明的千家百戶,四處炊煙裊裊。
“狼家曾經也輝煌過,在二環內掌握了一座大都,被看作是‘內五家’之下最強盛的家族之一。可現在的狼家,卻只剩下三環裡一座位置偏僻,資源貧瘠的府城,勉強維繫著地道強族的臉面。”
紅滿西轉頭看向沈戎,問道:“你知道狼家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嗎?”
沈戎不假思索,脫口道:“也是因為八主之爭?”
“沒錯。在上一次的八主之爭中,狼家為了能夠在‘內五家’中搶到一席之地,選擇盡起全族之力,傾巢而出,以戰功換取祖宗廟的認可。可結果卻輸得一敗塗地,虧的血本無歸,族中大仙死傷殆盡,就此一蹶不振。”
紅滿西話音沙啞,說道:“命途的確就是一條吃人路,一步弱,步步弱。狼家輸了一次,就很難再有翻身的餘地,別人也不會輕易再給狼家重新崛起的機會。”
“所以如今狼家現任的領頭大仙選擇了拋棄狼群的尊嚴,為那些強族出力賣命,來換取更多的機會和資源,保證整個家族的延續。他的忍辱負重,很多狼家仙和弟馬都能理解,但並不贊同,其中就包括我。”
“老九和他的想法一樣,我同樣能理解,但一樣也不贊同。”
紅滿西表情嚴肅,衝著沈戎問道:“如果你我易位而處,你會怎麼辦?”
怎麼辦?
不贊同三個字,其實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狼嘯聚為群,才能震懾百獸。
一旦選擇離群獨行,或許就是死亡的開始。
“滿叔,何至於此?”
“人活一口氣,為什麼不能何至於此?”
紅滿西笑道:“那個胡家女仙的事情你判斷的很對,胡謅的確不會聲張,所以不用過多擔心。倒是你可以再把手腳放開一些,趁著這段時間,能賺多少賺多少。只有你自己的命值錢了,別人才會另眼看待你,其他的,都是空話。”
“我記住了。”
沈戎起身,點頭應道。
紅滿西走回桌邊,主動給沈戎倒了一杯,問道:“如果能闖過這一關,你想幹什麼?”
“暫時還沒想過那麼多。”沈戎舉杯飲盡,搖了搖頭:“不過要是真有這個機會,我想看看八道命途的盡頭是什麼模樣。”
“年輕人,多賺錢,少扯淡。一條命途的盡頭你都未必能看得見,還想看八條?”
紅滿西笑罵一聲,擺手送客:“行了,天要黑了,趁著雪還不大,早點回去吧。”
“那我就先告辭了,滿叔。”
沈戎走到門邊,微微側頭,餘光看向身後。
只見紅滿西孤身一人,將圍裙系在腰間,收拾著滿桌的殘羹剩飯。
“城防所回話了沒有?”
鎮公所,內調科,一間豪奢的辦公室中。
頭戴禮帽的年輕男人肅立桌前,神色恭敬的看著一張背對著自己的大班椅。
“回了,但是他們說.”
“沒找到,對吧?”
椅中人語氣感慨道:“都在意料之中啊。”
“少爺,紅滿西如此不識抬舉,您為什麼還要屢次給他機會?”男人眉頭微皺,不解問道:“不如干脆直接把他處理了,豈不是更加省心?”
“胡白,做大事要有耐心,更要有包容心。”
椅中人笑道:“紅滿西這頭老狼身經百戰,屢次深入正北道都能全身而退,雖然現在銳氣遠不如當年,但要是用好了,依舊是把鋒利的快刀,而且他堂口裡的四梁八柱也都是能堪一用的人才,對於有用的人,多給他幾次機會也無妨。”
“明白。”
胡白點頭應道:“小的也只是覺得他的態度著實可恨,完全就是給臉不要臉。”
“當年咱們家裡下手太重,把狼家坑的太慘,多少年都沒能喘過氣,現在更是淪落到要跟犬家比誰的尾巴搖的利索,所以他們心裡有點怨氣也是正常。”
“那少爺,胡十的事情就先暫時放下?”
“不能放,既然他們說沒找到,那就讓他們繼續找。一直找到我們跟姜曌都準備好的時候。”
胡白眼神閃動,若有所思:“那要是到時候,他們還說找不到的話,怎麼辦?”
“那就是嚴重的失職了。既然紅滿西如此無能,那城防所所長也理所應當要換人了。”
椅中人忽然話頭一轉,笑著問道:“胡白,你堂口裡的四梁八柱,應該都已經齊全了吧?”
“多謝少爺關心。”胡白恭敬回道:“去正東道辦事的事情順帶手吞了點氣數,不久前才剛剛補全完整。”
“嗯,仙家多了,養堂的耗費也就大了,也是時候給你找點穩當的財路了。”
胡白大喜過望,跪倒在地:“多謝少爺恩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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