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看上去,竟像是尉遲勝幫紅滿西續住了命,穩住了傷。
但是尉遲勝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善心大發,只聽他陰冷的聲音從紅滿西的身體中傳出。
“紅滿西,這些年你仗著自己狼家先鋒的身份,半點不把我們尉遲氏放在眼裡。甚至在符離氏衰敗之後,我們主動找你化干戈為玉帛,打算資助你接手五仙鎮鎮公的位置,如此情況下,你依舊是恣意妄為,冥頑不靈。”
尉遲勝冷聲道:“今天這筆債,本仙就跟你算個清楚!”
“說來說去,還不是就是因為老子不幫你們賺錢罷了,扯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紅滿西似渾然不在乎自己將要面對的處境,笑道:“怎麼的,你這是打算要把我煉成你尉遲氏的狼奴,讓狼家各姓看看打了你們尉遲氏的臉會是個什麼下場?”
紅滿西此刻展現出的態度,囂張依舊,讓尉遲勝心頭驟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沒等他細想這不安究竟是從何而來,就見原本已經崩潰消散的堂口命域竟然再度凝聚出現在半空中,和狼居胥山對峙而立。
斷壁殘垣,破門爛窗,尉遲勝的靈體赫然就在這片廢墟之中。
屹立冰面的符離淵引頸發出一聲狂放的狼吟呼嘯,四爪踏空而起,一頭撞進了堂口命域之中,張口咬向正欲衝出的尉遲勝。
與此同時,紅滿西身上熄滅的命焰再度重燃,而且變得更加熾烈。
命域之中同樣火光四起,本就搖搖欲墜的高樓愈發哀鳴不止。
“紅滿西,你想幹什麼?!”
“對咯,這才像是我認識的尉遲氏,遇強則弱,遇弱則狠。尉遲勝,那你覺得我為什麼現在才動手?”
紅滿西看著那頭氣急敗壞的白色狼仙,臉上笑意暢快。
“你說你看清楚了我的底細,那你有沒有想過,是我在等著你自投羅網?”
“我看著你點名追債,是為了確認堂口兄弟的‘冤親債業’都在你的手上。我開堂散仙,自燃命數,是為了給你趁虛而入的機會,等你進入堂口煉我為狼奴。”
“這樣我才有機會抓住你的靈體,以此為燃料,給兄弟們重新打造一處築巢,讓他們不至於跟著我老滿這麼多年,最後卻淪落為無家可歸的野仙!”
紅滿西雄渾的話音迴盪在支離破碎的江面之上。
“柳蜃、胡謅、姜曌,還有你們尉遲氏,一個個是背景雄厚,樹大根深,但你們以為老子這些年在道上就是白混的?不知道你們要玩什麼把戲,傻乎乎的等著你們一步步把我逼入絕境?”
“紅滿西,你要融我為命器?!”
尉遲勝此刻終於幡然醒悟,怒吼道:“痴心妄想!”
“現在還嘴硬?晚了。”
命火熊熊燃燒,在高樓廢墟中肆虐蔓延。
尉遲勝奮力想要衝出命域,卻被符離淵拼死阻攔,一次次無功而返。
兩頭狼仙在火海中撕扯糾纏,身上的毛髮都被燒灼的捲曲焦黑,靈體更是如同蠟燭一般,在高溫中開始不斷的溶解縮小。
此時的堂口命域儼然一座烈焰熔爐,紅滿西以自身命數為火,以尉遲勝的靈體為柴,要將那一份份將自己堂口眾仙和狼家死死繫結的冤親債業通通燒成灰燼。
撒網人如今卻成了網中物。
中伏的驚恐讓尉遲勝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但他好歹也是一堂教主,不至於就此亂了陣腳。思慮片刻後,尉遲勝選擇硬扛著符離淵一爪,任由肩頭鮮血噴濺,俯身擺頭將對方撞開,轉身衝向高樓深處中那座曾經供滿仙家牌位,如今卻空空如也的神龕。
那裡是弟馬堂口的核心所在,同樣也是紅滿西意識所藏。
事到如今,尉遲勝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擺在他面前都只有一條路,那就跟紅滿西搶時間。
看看到底是紅滿西先把他煉成命器,還是他先把紅滿西煉成狼奴!
尉遲勝衝到神龕之前,將其中僅剩的最後一塊牌位一爪扇飛,口中吐出一塊新的牌位,落向那神龕最中央的供位。
這塊新的牌位上,寫著的赫然正是他尉遲勝自己的名諱!
所謂‘狼奴’,就是那些自家堂口被外堂仙所掌控的弟馬。
只要這塊牌位在神龕上落穩紮根,那紅滿西自此就將淪為他尉遲勝的狼奴,生死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砰!
符離淵跟著衝了進來,卻被尉遲勝一爪子按住了頭顱,死死壓在身下。
“憑你也敢跟本仙咧嘴呲牙?!”
符離淵狼頭染血,渾身遍佈利爪撕扯開的恐怖血口,但他眼中的兇光卻依舊沒有減弱分毫,兩隻前爪抓扣地面,不斷試圖頂開壓著頭頂的爪子。
隨著牌位落上神龕,紅滿西眼中光芒徐徐暗淡,瞳孔渙散,一抹瘮人的漆黑逐漸侵佔眼眶。
紅滿西重重吐出一口帶血的熱氣,轉頭看向沈戎,嘴角扯動,露出一個帶著愧疚的笑容。
“說起來也真是丟臉啊,小子,我明明沒有為你做些什麼,但是現在卻還要請你再幫我一把.”
紅滿西輕聲說道:“還記得昨天在這裡,我是怎麼教你殺地道命途嗎?現在的情況雖然不太一樣,但是你千萬別手軟,用你那一刀,幫我爭取一點時間.”
“滿爺.”
沈戎緊咬著牙關,眉頭像是掛上千鈞重物,壓的他眼眸顫抖不止。
“從我上道開始,狼家這條繩子就拴在了我的脖子上,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掙脫不了了。可是被別人牽著走的不是狼,永遠只是狗。我就算死,也要扯斷這根繩索!”
紅滿西臉上表情驟然變得猙獰,朗聲怒吼道:“快!”
聲如驚雷炸響腦海,沈戎不再猶豫,持刀前衝,踏步踩碎冰面,身影如離弦之箭,射向那座被烈焰吞噬的高樓。
手中刀對準樓中狼,毫無保留,一道劈下。
人屠命技,戮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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