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張居正首肯,呂調陽點了點頭,將手中邸報放下,長舒一口氣,對此他早就不想念了。
大中午的就被張居正拉來雲臺,以為是要商討什麼大事兒,誰知竟然念這些無聊慌誕的狗屁!
自己不僅唸的不舒服,還把皇帝也惹得不開心,這個張太嶽在搞什麼?
張居正雖然面無表情,但是一直都在觀察朱翊鈞與呂調陽面部的表情微妙變化,此刻雲臺靜悄悄的,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冷場了一會兒,張居正才不慌不忙的小呡了口貢茶,舔了舔嘴唇,仔細回味著箇中味道,開口問道:“陛下,方才呂閣老所念的幾封邸報,您有何看法?”
朱翊鈞本來想說唸的都是狗屁,但話到喉頭又覺不妥,改口道:“雖然份份都聽的有趣,但仔細一想只覺得是荒誕不經!
“豬是豬,怎麼能變得了麒麟,雙龍戲水那更是無稽之談了,朕知邸報一般都是由官府出資設立,報社由官員擔任主編,而官府負責印製、發行等工作。
按理來說,邸報內容應該都跟貼近地方官府,內容也應該具體、實用,可這幾份邸報怎麼都是這些荒誕古怪的事情?”
“陛下說得對!呂調陽此時也站出來了,一臉不滿道:
“偌大個大明,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兒倒也不足為奇,只是這些事情為何要正大光明,堂而皇之的記錄在邸報上,而且還遞到了中樞,這不是胡鬧嘛!
呂調陽平時脾氣溫良,此時突然說話大聲且帶有怒氣,把御座上的朱翊鈞嚇了一跳。
張居正知道呂調陽這是在側面向自己透露不滿,但他也不將次放在心上。
以前高拱當家,自己也常是這樣,但如今坐到了這個位置上,才真正明白了內閣首輔與內閣次輔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可肩上的擔子卻差出了十萬八千里。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自己出任內閣首輔已經兩月有餘,可沒有一天是順心的,自己作為“宰相”需調理陰陽,燮理天地。
如今國庫空虛,財源枯竭,中央、地方,吏治腐敗,近日又天災不斷,自己每日往內閣值房一坐,呈上來的都是“噩耗”。
大明自開國以來,爾後中樞逐漸分成了九大衙門以及九小衙門,歷屆內閣首輔上臺都要重新整頓這十八衙門。
現在皇帝沖齡踐祚,主少國疑,自己作為顧命大臣,天下大事目前尚在自己肩上擔著,但是朝廷諸臣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結黨營私。
高拱雖然離去,但他門生故舊依然勢大,自己每次下發政令,他們都是陽奉陰違,往往上行下不效。
中樞尚且如此,地方更是一眼到底,要是放任下去,自己中興大明、使天下國泰民安就是鏡花水月了。
這月洪水南洩,地方官府治洪都是唯唯諾諾,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循吏金學曾,還被以各種罪名捉拿下獄,聽候勘用,這更加堅定了自己整頓吏治的決心。
奈何皇帝年幼,張居正又怕朱翊鈞不能親身體會到這些水深火熱,所以才借邸報之機,來了這一出雲臺奏對,目的就是想讓朱翊鈞自己明白。
此時朱翊鈞尚不明白其中之機要,又見呂調陽吐槽,張居正一言不發,他長吐一口氣,看向張居正,開口問道:
“張先生,你給朕看這些邸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