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靖明

第88章 搖山振嶽

這位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大明前首輔徐階的次子徐琨。

在南直隸超品眾多的地方,徐階絕對算的上不可忽視的人物。

這位曾經宦海沉浮多年,鬥罷嚴嵩,位居首揆,又是當朝首輔張居正的老師,同樣是門生故舊遍天下。

隆慶三年,海瑞出任應天巡撫時,銳意整頓蘇松錢糧賦役,曾勒令蘇松豪門退田,重新清丈土地,其中就不乏徐階家族。

但雙方鬥法九個月,海瑞就敗下陣來,從此徐家在南直隸的聲勢地位是一路高升,絲毫不亞於魏國公。

此次洪水南洩,賑災糧延發,與徐琨也是脫不了干係,半個月前魏國公徐邦瑞來信後,魏國公世子被迫押回應天,徐琨也不敢閒著,當即快馬加鞭在幾天前趕到淮安。

他來淮安一是為了更好觀察欽差海瑞等人動向,二是為了監視知府陳源,看看他是否表裡不一,不願意按照之前約定那樣出面獻祭自己。

徐琨在酒樓小二的指引下,上得四樓,走進一間靠後院的清靜雅室,剛推開門,便有一人頭戴網巾,身穿絲綢道袍,起身迎了過來:“徐公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才來?不是和你說了嗎,要在巳牌時分前到嗎!”

徐琨不以為意的答:“昨兒個吃了些花酒,早上不曾起來,怎麼,是海瑞他們到了?”

“那倒是沒有,也還真是見了鬼,外面的訊息是巳牌時分到,這都已經過了點兒,還見不著人!”

兩人屁股剛剛落座,徐琨本想說一句:“那你急個毛!”但又覺得對方地位也很尊貴,故強行按住脾氣,忍了沒說,改口說道:

“海瑞也是人又不是神仙,北京到南直隸,千里迢迢,路途遙遠,他也得歇著不是?沒準走到半路,他也像我一樣,吃了會兒花酒,睡了美人,耽擱了時間!”

說完,徐琨自顧自笑了起來。

看著眼前這孟浪之徒,身穿絲綢道袍的人搖了搖腦袋,不滿道:“公子休要胡說,今日來是跟你談正事兒的!”

徐公子悠哉地拿起桌上的酒壺替自己斟了一杯,呷了一口,吧咂了下嘴,嘆道:“這秋白露味道還不錯!李大管家你要不也來嚐嚐?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談正事?談啊,我今天來了不就是和你李大管家談正事的嗎?”

徐琨出門一向有個規矩,就是喜歡自己帶壺容量不多的美酒。

身穿絲綢道袍的的是魏國公府上的管家,也是魏國公徐邦瑞的絕對心腹。

李管家也拿起面前的酒杯,飲了一口,問道:“這幾日,陳源有何異常之處?”

因為李管家是今日才到,而徐琨則比他早來了幾天,所以他才開口詢問關於陳瑞的情況。

雖然陳源飽受他們恩惠,獻祭自己也一口答應下來,但是人都有三情六慾,都有軟肋。

就怕陳源放心不下自己家裡人,不肯獻祭,那麼這件事情就無法閉環,所以李管家此行前來的目的除了監視海瑞等人之外,還要監視陳源。

一旦陳源有了二心,他就會立即將陳源幹掉,離奇死亡也總比張口亂說話,要安全的多。

“沒有,陳源最近這幾天除了府裡辦差就是在家中陪伴夫人孩子。

對了,李管家你怎麼是這副打扮?剛一進門,我險些沒認出你來。”

“眼下淮安正是多事之秋,人多眼雜,不這副打扮,容易被人認出來,倒是公子你打扮的未免也太過張揚了吧?”

李管家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上下打量了番徐琨,見其穿金帶玉,甚是顯眼。

徐琨笑了笑,說道:“哎,無妨,我是個小人物,就是成天在漕運衙門、淮安府衙閒逛,也不會有人來認出我!”

兩人說話間,早有店小二沏了一壺茶並端了幾樣茶點上來。

這本是北京城燕飲餉客的規矩,但是南北兩京,殊途同歸,李管家因此也將北京的規矩也帶到了淮安。

“來吧,公子嚼些茶點先開開胃!”李管家說完作了個請的手勢。

喝茶時,李管家又說道:“聽孫一正說,他去漕運總督衙門交涉時,王宗沐並不給他面子,拒不交人。這幾天你來淮安,可有打聽,那個金學曾是否還在漕運衙門的獄中?”

提到金學曾,徐琨不免心生怒火,猛地拍桌喊道:“我與你家世子平生最恨這個金學曾!可是孫一正,陳源這個廢物,竟然當時沒有把他搞死,以至於鬧出這麼多的事兒來!

這幾日,我派了不少人去打探訊息,可漕運總督衙門的牢房就跟金塔是的,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眼下我也不知道,金學曾這個狗孃養的東西,到底關在哪裡!”

李管家聽完之後,瞬間也面露憂色,除了陳源之外,最重要的還屬金學曾,他畢竟是當事人,如果他不死,將來定會是個大麻煩!

兩人都沉默不語。

不一會兒,待到酒席擺開,徐琨看著滿桌子佳餚,看了看偌大的包間,又瞅了眼一臉苦瓜相的李管家,想著緩解一下氣氛,於是開口說道:

“李大管家,你當真是好生熱情,點了這麼一大桌子菜,就咱們兩個人吃嗎?”

“那不然呢,咱倆這種敏感的身份,怎能隨意拋頭露面!”

“要不點幾個姑娘,助助興?”

說完,徐琨一臉淫笑起來。

李管家已經過了那種慾望滿身的年紀,聽完連連擺手拒絕道:“不可,不可!自古女人都是紅顏禍水,古人曾言道,做大事前碰了女色就會影響氣運,徐公子還是忍忍吧!”

徐琨昨晚剛開葷,眼下並無念頭,只是為了緩和氣氛,才故意這樣說。

他哈哈笑道:“李大管家莫非現在真當了道士?”

兩人相視大笑。

看著李管家臉色緩過來,徐琨又開口說道:“李管家你老人家走南闖北,是見過風風雨雨的,依你看,這事兒一個陳源夠否?”

李管家此時也已經放開,“嗞兒”一聲,一杯酒滿飲入肚,又夾了塊牛肉,壓了壓,才正色的回答道:

“不是我故意指責你們,這件事兒你與我家世子幹之前真的是沒有過腦子,金學曾區區一個八品官兒,想整他那是有大把的辦法,何必挑選這麼一個蠢的辦法呢?

今年國家正是新老政權交替之際,隆慶皇帝駕鶴西去,萬曆皇帝沖齡踐祚,高拱虎放南山,張居正柄國執政,新官上來都要燃三把火,更不用說這還是新帝和新首輔!

黃水南洩本是天災,順其自然便可,你倆卻從中插了這麼一腳,這不是故意將北京中樞的目光引到這裡嗎?

如果地方督辦那還好說,可如今是天使南下,陣仗還如此之大,說明中樞非常重視這件事情,這樣倒是難辦了許多。

也就看看海瑞會不會見好就收,不會大開殺戒,故意將事態放大化!”

徐琨聽了之後不免有些懊惱,正要說話,突然一個身穿勁衣,江湖打扮的人急匆匆地上樓,推門而入

李太管家霍地站起身,問道:“欽差到了?

📖
目錄
⚙️
設定
🌙
夜間
閱讀設定
背景主題
字型大小
A-
18px
A+
夜間模式
首頁 書架 閱讀記錄 書籍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