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元輔前幾日曾上書一封《陳五事疏》,臣認為此疏所奏五事件件在理,今天可以趁廷議這個機會將這個議處停當,以服天下之心!”
朱翊鈞淡淡一笑道:“元輔呈這奏疏不是走的內閣公本嗎,怎麼,雒卿你也看過?”
頓時,群情譁然。
奏疏是給皇帝呈的,雖然後面下發內閣,但是並沒有公示,雒遵怎麼會知道此疏所奏五事件件在理呢?
這時高拱出列替雒遵解圍說道:“陛下,臣思此事日久矣,先前和雒事中討論過,當時他還給臣提了一些修改意見,所以他雖未看過新的,但總體來說內容大差不差。”
雒遵心裡長舒了一口氣,剛剛被朱翊鈞猛地一問頓時頭腦空白,汗毛倒豎,還好有座主高拱替自己解圍。
言畢,朱翊鈞淡淡一笑,又問:“元輔所奏五事,諸卿除了內閣還有人看過嗎?”
群臣默然,這個時候你就是看了也不能承認,當臣子的比皇帝先閱覽奏本,這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拿下去給諸卿都看看吧!”
朱翊鈞剛說完,只見身旁的小太監從後面屏風拿出一摞《陳五事疏》的副本。
高拱微微一愣,朱翊鈞早有準備,不僅留了一份副本,還印刷了幾十份?
站在前面的內閣三人,以及六部大臣都接了過來,默默看完後,又傳給後面的人。
這時,殿內瞬間靜謐無比,只有“唰唰”的翻書聲。
群臣都聽說了高拱呈上了一份奏本,但並不知道里面的內容,此刻一個個看完了都倒抽一口氣,將呼吸壓在胸腔,斂聲屏氣不敢動彈。
朱翊鈞掃了眼丹墀下的文武百官,斂眉凜聲道:“都說說吧,元輔這份奏本怎麼樣?”
群臣都開始支支吾吾起來,不知道該作何評價,說這份奏本寫的好那就是得罪了皇帝,說它不好那就是得罪了首輔高拱。
無論得罪了誰,事後都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候就是個立場問題,在沒有人明確表態時,最好不要當出頭鳥。
自古即是這個道理,少數服從多數,站隊站人多的那一檔。
期間,有人想要出列,被張居正眼神頂了回去。
這時,程文出列奏道:“臣認為元輔所奏的衙門聽政、設案覽章、玉音親答、按章處事,以及章奏不可…他忽然覺得最後幾個字當著皇帝面說出來有些不妥當,但還是結結巴巴的勉強把最後兩個字擠了出來!
內閣以及六科言官留有駁回權,皇帝自然也有留中不發權,可程文剛說出的那句話章奏不可留中,一霎那殿內猶如炸開了鍋。
“目無君上,膽大妄為,一派胡言!”
突來的一聲大喝,猶如晴天霹靂般將嘈雜的現場立馬震住!
眾人聞聲轉身朝後看去,只見說話的是最後一排的人
既然在最後一排,說明他的官階是小的不能再小。
禮部侍郎王希烈當即喝道:“這裡廷議討論國家大事兒,豈是你這等小官能插嘴的嗎?”
這時,從後排出列一人,高拱以及眾人都望去,原來是內閣中書舍人慄在庭,官階七品。
慄在庭不卑不亢,冷眼相看王希烈,答道:
“王大人話說的不假,在這殿內我慄在庭官階是小的不能再小,但我也是從鄉試會試一步步考出來的,是天子金榜題名的隆慶二年的進士!如今既然我是大明朝的官員,與你程大人一樣,有何議不得朝政?”
朱翊鈞雙眼瞅向慄在庭,面露欣賞之色,溫聲道:“這大明不是朕的大明,是全天下人的大明,別說慄卿官階七品,他就是布衣百姓又有何發表不了自己看法?王卿休勿多言,退下!”
王希烈本來就被慄在庭問的啞口無言,此時又被朱翊鈞喝斥,臉色早已漲得通紅,就像被烈火焚燒一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內閣中書舍人主要掌書誥敕、制詔、銀冊、鐵劵等。
而高拱身為內閣首輔,下屬突然出來拆領導的臺,一時他也臉色有些掛不住,鐵青了下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然,又跳出來一人奏道:“臣也有本要奏,臣要彈劾內閣首輔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