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大根深?”張居正苦笑了一聲,隨後臉色立馬又冷了下來,神情上看不出一點兒端倪,那是一種久居政治鬥爭的漩渦、亦能掌控全域性的自信。
“僕要動的,就是這盤根錯節的朽木!僕坐在這首輔之位,奉的是聖意,行的是國法,為的是社稷!若因懼怕波瀾而裹足不前,任由京營糜爛、軍權旁落、國勢日頹,那僕這首輔,要之何用?這身官袍,穿之何益?”
閣堂內一時寂靜無聲,只有張居正威嚴的話語在迴盪。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彷彿也被這凝重的氣氛凍結。
譚論看著眼前這位相交多年的老友、如今權傾朝野的首輔,只覺得那平靜面容下蘊藏的力量,比任何疾言厲色都更令人心悸。
他明白,張居正決心已定,一場席捲京營、震動朝野的整頓風暴,已隨著這場看似尋常的械鬥,悄然拉開了序幕。而他譚論,已被牢牢地捲入了風暴的中心。
譚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動,肅然拱手:“既如此,咱……遵元輔鈞令!”這一刻,他不再稱呼“叔大兄”,而是用了最正式的“元輔”,表明他已完全站在了首輔的意志之下。
張居正微微頷首,眼中寒光稍斂,卻依舊深邃如淵:“善。子理兄,此事關乎國本,務必辦得紮實,辦得漂亮。僕,就拭目以待了。”
譚論點頭答應了下來,隨即轉身告退。
一旁的王之誥與呂調陽雖然一言未發,但聽得他二人剛剛對話,早已不停的擦額角冒出來的冷汗。
王之誥與張居正共事多年,再加上又是兒女親家,所以相較於一心埋頭做學問的呂調陽,他則更瞭解張居正些。
他隱約覺得張居正是要借這件事情來大做文章,以期建立首輔權威。
“告若兄”張居正突然點名王之誥,“你刑部即刻派員入駐京營,凡涉及械鬥案者——“他拇指在茶盞邊沿緩緩一刮,“不必拘泥常例,可用獄刑訊。”
王之誥點了點頭,說道:“刑部護法,這是自然,請叔大兄放心,我親自督辦,京營械鬥一案,刑部一定會盡力辦好!”
……
萬壽宮。
自京營械鬥這事兒發生,小皇帝朱翊鈞也沒有閒著,為了更好了解事情原委,他一連派出三撥錦衣衛去打探訊息,就差把當事人叫來親自問個一清二楚。
雖說,這件案子最後還是會由人總結匯報在自己這,但自己打探得來的訊息和別人彙報的那不一樣。
這裡面水有多少,真真假假又有多少,那不好說。
等待訊息的同時,朱翊鈞為了防止自己心亂如麻,準備練會兒字。
這半年以來,每當自己內心繁亂時,就會練會兒字,這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
朱翊鈞鋪開一張宣紙,讓內侍研好墨,自己則提起一支紫毫筆,在硯臺邊輕輕掭了掭。他凝視著紙上空白的方寸之地,彷彿那裡藏著整個天下的答案。
“皇爺,今日要臨哪家的帖?”孫海在一旁輕聲問道。
朱翊鈞搖搖頭:“今日不臨帖,朕要寫自己的字。”說罷,手腕一沉,筆鋒落在紙上。起筆時還有些滯澀,漸漸地,筆走龍蛇,墨跡如行雲流水般在紙上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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